距离十二点半还剩三分钟。
傅守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
皮鞋鞋跟蹭在地毯上其实不太能发出声音,但他还是动了动腿,面朝窗户眺望远处。
他的办公桌靠近落地窗原本只是为了让他觉得更亮堂些而不是看风景。但有时候面对过于恼人的对话时,他就会选择眺望窗外了——即使他早就已经厌倦了任何冰冷华丽的城市。
他家里的长辈不常来他这里指点工作,一方面是对他放心,另一方面是认为他永远会耐心地接待自己,耐心地做好一切,早就不需要指点了。
是,傅守聿是个耐心的人,至少在新闻记者口中和所有人口中是这样的,包括王蔚。
所以她趁着中午午餐时的空档来到了傅守聿的办公室,然后拉了一张小羊皮凳在他对面坐下,并且要了一杯咖啡,和她的儿子谈一谈她认为她最近的发现。
她见儿子一直不说话,有时垂眸看表,有时抬眼望着窗外,于是重复了一遍:“你考虑好了吗?我本人认为餐桌礼仪是重要的,那个课程也不过就上10次左右,Jason可以到家里来教她,就像小时候教你们那样。毕竟以后乔乔被你带出去参加聚会的机会多得是。”
傅守聿掐着表看时间,还剩两分钟。
十二点半,就到他和沈知乔约定午饭的时间了。
他们原本约了午饭,但他参会通勤时间不够,就没空回家吃饭了,于是邀请对方过来一起。
现在按照约定,她应该已经被接进了公司,等下就会被小郑送上来一起吃午饭。
他不喜欢爽约,也不喜欢临时被打扰,所以,在十二点半之前,他必须离开这里。
“教别人怎么吃饭,我觉得这才是无礼的事。”傅守聿最后站起身来说。
他拽住领口整理纽扣,又把领带扶正:“如果嫁给我以后,我的家人现在开始教她怎么吃饭,那她会不会质疑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在做什么?”
王蔚抬眼,眸中掠过片刻的震动。
可她毕竟是优雅的,当然就像她在和别人谈话时永远系在颈边的丝巾那样优雅到纹丝不乱:“守聿,你考虑的不应是她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你应该考虑你把她带出去以后,她会不会丢你的脸。我和你爸爸都是这么认为的。”
傅守聿不会和母亲继续争辩什么丢脸与否的事,他更不会去责怪母亲既然处处看不上沈知乔又为什么要促成这场婚姻。
母亲那边是他不可控的部分,他从不会去争辩。
但可控的是,他选择对待沈知乔的方式。
“这件事不用再议。”傅守聿微微颔首,和母亲告别,“中午我们约了午餐,就不陪您了。”
等他推门出来就看见了等候多时的小郑。
“沈小姐让我先回来了,她说借下您的车。”小郑道,“我以为之前她已经跟您说过了。”
没有。
没有消息,电话也不接,也没有报平安。
甚至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忽然变好了一点的聊天氛围,也凝固住了。
傅守聿翻了翻聊天记录,仔细确认之前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沈知乔的意。
但查看两遍,他发现对话中的确是有中午一起吃饭的意思,他还提到午餐他来准备。
正翻看着手机,这时候进来了一条消息。
是翟阳发过来的,还配了一张图片。
“你车咋在这啊??你来SAV干嘛?弟妹知道不?”
傅守聿仔细放大图片,的确是他的车,是早上他派去让小郑接沈知乔的那一辆。
照片看起来像是在停车场里,而背景有SAV的标志。
其实在临海,这样的高级会所有很多个。
最开始,以SAV为首的俱乐部提供康体、娱乐等服务功能,会员们在里面不仅仅能健身、游泳、娱乐,还能品鉴、赏玩、吃饭、住宿等,偶尔会举行小型活动。
自然而然的,有的人会因为商业积极参与私人宴会,拓展人脉圈;而有的人则纯属享受。
而SAV作为老牌会所,服务体系最完善,因此在近些年来,有不少年轻二代把SAV作为吃喝玩乐的主要基地。
在几年前的当地晚间新闻里,某位社会权威人士在财经采访中指桑骂槐地痛斥某些会所“夜夜笙歌”只为挣钱的毒害性后,很少再有家族去这里举办私人宴会。
而后来SAV则彻底发展为了年轻二代的享乐基地,那里白天晚上也都会提供不同主题的派对和各种隐性“服务”。
随着时间的发展,在他们这个圈子内,SAV已经臭名昭著,但凡提起,它已经沾上了某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因此翟阳才会奇怪。
他了解傅守聿的为人,且现在正在事业的关键时刻,忙得根本没时间出轨,哪有心思再去这里,因此看见傅守聿的车,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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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见SAV的标志以后,傅守聿瞬间就明白了沈知乔为什么要借他的车了。
沈知乔应该是要进去消费,但SAV不是谁想进去消费就能消费的,它是会员制,且成为会员有很多苛刻的条件,如验资、验籍,居住年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