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夫人心里高兴,却道:“娘娘宫中事务繁忙,不必经常惦记我,我这里一切都好。”
谢楹打量了一下这间内室,“我和妹妹都不在娘身边,这里太冷清了。”
荣德夫人摇头:“我这里每日都有人上门来拜访,我也和好几家夫人约了出门去踏青,若不是娘娘要来她们都不敢过来,平日里这里热闹的很呢。”
两人闲聊了片刻,荣德夫人道:“最近京里来了个有名的戏班子,如今就在我们府上,娘娘要不要听听?”
谢楹也想散散心,笑着应了。
戏班子听说要给太后娘娘献艺,个个诚惶诚恐,打起了十分精神,拿出看家本领,唱了一出《玉钗记》。
讲的是相府千金和一个穷书生因一支玉钗结缘,最后书生高中状元,和小姐终成眷侣。
谢楹听的心不在焉,荣德夫人倒是看的颇为津津有味,见母亲高兴,谢楹也笑着挥手道:“赏。”
在荣德夫人府里消磨了一日,谢楹的心情也没能好起来。
荣德夫人叹了口气问道:“娘娘,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谢楹摸了摸自己的脸:“娘看出来了?”
“谁惹娘娘生气了吗?”
“我如今贵为太后,谁能惹我生气?”
“娘娘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谢楹问道:“娘,五妹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你是怎么管她的?”
荣德夫人露出来笑容,“她小时候可皮了,到处乱跑,不过我和她讲道理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那段时间,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用熬,”荣德夫人轻声道,“那时候有你和微儿,我已经很满足了。”
谢楹低下头,她的母亲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好像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为了儿女付出一切,就算儿女不领情也心甘情愿。
“娘娘是为了圣上的事烦心吗?”
谢楹也不必避讳,“是啊,圣上长大了,我才发现小孩子难养。”
“圣上是君,娘娘不能把圣上当成普通小孩子啊。”
“那他也是我的儿子,您的外孙。”
“圣上先是天下人的君王,才是娘娘的儿子。在他登基那一天就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
“他是圣上啊,君王没有大和小,只分明与昏。”
谢楹抬起头:“这话是谁告诉娘的?”
“是你的妹夫。”荣德夫人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经常来看娘吗?”
荣德夫人对崔士安倒是很满意,“他经常送些东西过来,是个孝顺的孩子。”
谢楹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回宫的路上,谢楹还在想崔士安的那些话。君王不分大小,所以只要他是皇帝,就注定容不下别人弄权。
谢楹面无表情,指甲却狠狠掐进掌心,崔士安这是什么意思?想挑拨她提防自己的儿子?
小皇帝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拼了命才生下来,可他迟早会长大,会有自己的妻族和儿女,到时候心里还能有多少她的位置?
或者说,到时候还有她吗?
不,不会的,小皇帝是她生的,也是她亲手教养的,自己怎么能因为和儿子呕了下气,就怀疑起自己的儿子来?
将这些念头从脑子里赶走,谢楹有些疲惫地靠在马车上。
从西门进了宫,小太监问道:“娘娘,回兴庆宫吗?”
谢楹犹豫了一下,“去太极宫吧。”
自己去陪他用晚膳,他应该会高兴一点?
步辇到太极宫的时候,太极宫的宫门还紧闭着。
通传的人应该早就过来了,门口却只有两个小太监,见了谢楹的步辇立刻跪在地下瑟瑟发抖。
“奴才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圣上呢?”
小太监却不敢起来,“圣上,圣上说今日他有些不舒服,已经歇息了,请娘娘回宫吧。”
一种陌生的情绪传遍了谢楹的全身,她觉得今晚好像特别冷。
“圣上不舒服,请过太医了吗?”
“圣上说不用请太医,他睡一觉就好了。”
许多念头在谢楹脑海里闪过,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既然如此,你们就好好伺候圣上安歇吧,哀家回去了。”
一路上宫女都不敢跟谢楹说话,步辇安静的回了兴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