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皮囊,倒是不娶也罢。”
陈夫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瞥他一眼:“放心,娘知道的。”
日光暖暖照进偏厅,照在陈朔脸侧,他盯着窗台上的盆景瞧了一会儿,抬起粗粝的指端闲散的拨弄着翠色的叶片,耳中听着陈夫人和孙姑姑说着家中小事,过了一会儿,他似无意问了一句:“母亲,宋家那个庶女,在府中如何?”
陈夫人也没多想,笑笑道:“你说婉婉啊,她可真是个好孩子,可惜昱儿无福……”
说着叹了一声,片刻后才又道:“她自进府来这一年里,对你弟弟的事,那是足足尽心的,一应的祭品物事,她都是亲力亲为。这回秋祭,她更是早早的给你弟弟缝制了寒衣,那些元宝纸钱也都是她亲手叠的。还有这一年里,每每我身子不适的时候,她都在我床边照顾的。”
“人家未真正进咱们陈家门,却如陈家人一般对咱们尽心尽力,这么好的姑娘……你说话休要带着庶女二字。”
陈夫人说着,叹了口气,“只是,也不能再耽搁人家了,待此次秋祭过后,咱们好好备上些礼,届时朔儿,你亲自送她回宋家。”
陈朔闻言,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缩,唇角扯出一丝淡然的笑,道:“待阿昱忌辰过后,此事我来办。”
陈夫人听罢瞧了瞧他,语气有些严肃:“交给你办不是不行,但你若办不好,我惟你是问。”
陈朔无奈一笑,心道宋家这个庶女本事不小,短短一年时间内,便将母亲哄的这么喜欢她。
幸而母亲心中有数,不然若真由着那庶女在家中待上三年,母亲岂不是会被她哄迷糊?
想起方才宽门前那扫过的那一眼,那庶女素衣素面,头上也只一支不起眼的银簪,耳上也空空的没有坠子,一副打扮比府上扫地的丫头都要寡淡,倒难为她,这幅为阿昱守丧的姿态倒是做的很足。
只为了不归还那些聘礼,她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
宋家。
宋婉一回来,自然是先来见大夫人。
厅堂上,年过四十的宋大夫人似乎因为偏瘦的缘故,面容显得有些刻薄,她端坐在上首,眸光冷冷的看着站在不远处垂眸静默的宋婉,哼声道:“我家婉婉啊,可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一说你姨娘病了,立马就回了家。”
“只是,你也太不将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了,我可是派人唤了你好几次,你都装聋作哑的连个话都不回,哼,可见我这个嫡母的话,在你眼里是一文不值啊!”
这样阴阳怪气的语气,宋婉从十岁父亲去世后,听到了如今,早已麻木习惯,闻言也只是将眸子垂的更低,说话语气平静带着恭敬:“回母亲,近日是临近陈二公子的忌辰,我实在有些忙碌,这才没能及时回来,还请母亲宽恕。”
宋大夫人冷哼一声,瞧着宋婉的眼神满是不屑。
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她怎么不知道宋婉比她那个贱人娘,多了不知多少心眼。
只是她作为正室,作为如今宋家绝对的掌权人,不很在意宋婉那些小心机罢了,反正……只要有她那个贱人娘在,宋婉就肚子里有九曲回肠千般绕,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只是时不时的,还得敲打敲打宋婉这个贱骨头,否则她还真以为攀上了陈家夫人,她就不得了了!
“听说陈大公子回京了。”宋大夫人说着,端起了手边的茶盏,一边浅浅喝着,一边道:“那你便得有点眼力见儿,待办完陈二公子忌辰一事,便自觉的从陈家回来,别没皮没脸的等着人家正主来赶你,听见了吗?”
宋婉闻言,缓缓的撩起眼帘,道:“母亲,当初我去陈家时,说是的是要为陈二公子守三年的。如今我只给陈二公子守了一年,若就回家来,那外人定会说咱们宋家,为了吃下陈家聘礼急不可耐不择手段,毕竟那么多聘礼,咱们可是一分未还……”
“砰——!”
一声闷响过后,茶盏碎裂在了宋婉的脚下,她身子猛的向后退了一步,脸上身上更是洒满了水迹茶叶。
她抬手捂着左额被砸的地方,缓缓看向宋大夫人,脸颊上滑落的水滴,像是她的泪。
她却毫不怯懦,被烫到微红的脸上,落满水珠的深幽眼瞳直直的看向愤怒的宋大夫人:“母亲莫生气,依我拙见,为了咱们宋家的名声着想,待我留在陈家守足三年,届时咱们再拿这些聘礼,旁人才不会有非议啊。”
”毕竟如今兄长在朝为官,若叫旁人因这些聘礼财物对他诸多议论,那于兄长的官声,毕竟不好。”
“小贱人,你在威胁我?”
宋大夫人刻薄的面容之上,那双眼怒而眯着,里头却满是阴沉,对着宋婉冷声一笑:“说来说去,你不肯回来,不就是仗着陈夫人高看了你一眼,你想攀附陈家吗?”
“又或者……你是想攀附人家陈大公子?”
“呵,宋婉啊宋婉,看不出来,你野心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