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天君主动暴露出来的。
“论敌人,你也许不是我平生遇到的最强之敌,却是最难缠的敌人,面对你这样的敌人,我必须斩断任何的侥幸,”天君的声音逐渐低沉,“与其让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现端倪,倒不如我主动暴露出来。”
原先飘渺不定,看不透真实还是虚幻的身影,此刻展现出无比的存在感,天君的面容逐渐模糊,与天相合,五官一个接着一个被白雾般的现象取代,却唯独剩下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瞳孔和眼白同色,皆是近乎透明的白,漠然而无情,高高在上,照彻万物。
比起曾经展现出的无面天人之相,此刻的天君多出了一双眼睛,却比先前的无面更显莫测。
他主动暴露弱点,借着姜离的压力突破了自身的心境,突破了无面的限制。
多出一双眼睛,不是天君的境界倒退了,反而是更进一步了。
《阴符经》有言:“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天之无恩,而恩生。迅雷烈风,莫不蠢然。”
五感实际上皆是从心神中分流的感知,若是五感皆失,心力将会无限增长,天君所创的天之相便是以此言为根据。
苍天不施恩德,无声无言,从而有大恩德。似迅雷烈风等现象实际上便是苍天之声,苍天之言,只会使万物骚动。
天君先前之无面,实际上便是天之相登峰造极的显现,将自身的人之相化为天之相。
但他现在,又突破了天之相,又有了人的象征。
借姜离之压力而成就自身,自身的强大又反将压力施加于姜离。
天君今日来此确实没有出手的打算,他是来突破,也是来攻心的。
之前的言语话术之中,天君略处下风,现在天君突破,轮到他给姜离上压力了。
“天君当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啊。”姜离如是说道。
“天子又何尝不是我之强敌。”天君回道。
他没有再称呼“师伯”,而天君也不会再称呼“师侄”。
从现在开始,他们便是绝对的敌人,不需要再虚饰称呼了。
他们边说边走,天君突破之时,已经快走到天坛之顶。
当二人踏足天坛顶端之后,无形大势同时加身,大周的江山化作虚影,在天坛周边显化。
身处皇城天坛,却是俯瞰江山。
天君和姜离各自站在天坛两边,同时看向九州山河,只听天君道:“天子看到了什么?”
“江山如画。”姜离淡淡道。
“是啊,江山如画,可即便是这山河,也有腐朽破败之时。”
天君淡淡道:“两百四十八年前,我在天坛上也看到江山如画,可我现在再看,却是觉得有形之物终将腐朽,唯天长存。”
近两百五十年的时间,虽不至于让山岳易变,但也足以让大周的河山与当年不同了。
毕竟这是一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移山填海虽难,却也不是做不到。别的不说,就说那梁州大难之时,巨灵神就搬移了数十座大山,令得梁州地脉有损,至今还有时有灾患发生。
说是江山如画,实际上已经是各地皆有隐患,九州即将真正分裂。
“想不到天君也有伤春悲秋之心。”
姜离哂笑一声,淡淡道:“可惜,朕无法与天君共情,朕只看到了江山如画。”
有的人喜欢观景儿感心,有的人喜欢借物抒意,比如看到这江山如画,便想到“朕的江山如画”。
而姜离就没那么多心思,他只看到了江山如画。
因为,他不在乎这江山,江山虽然对姜离的力量有所加持,但在他心中却不会因此而被牵扯心神。
天君听到这一句话,漠然的眼眸中出现了些微波动。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动摇姜离的心神了。
这大周的江山关乎姜离的力量,现在九州中雍州、梁州皆遭大难,一者经过水灾,一者经历了赤地千里,又有三州之地被天君所据,且还向外渗透了相邻州域的部分地区。
于形势上来说,大周确实是已经到了风雨飘摇之时,也让天子道果的拥有者面临不小的危难之境。
可惜,即便是这样都无法动摇姜离心神,那天君所施加的压力,自然也是不会有任何效果。
“九州分裂又如何,朕自能用刀兵再造山河。”
姜离转身看向天君,“谁敢不臣,打杀了便是。”
殷红的血色在江山的虚影上浮现,一道血光突然撕裂开上方的天空,如同一面赤红大旗在空中招展。
蚩尤之旗,见则王者征伐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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