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到了雨季,不仅有连日的大雨让帝澜心烦,边境之地异国袭扰也让人头疼。王宫之中气氛低沉,好像除了雨声,再没有人敢发出声响。
谏议殿内除了帝澜坐在高位之上,就剩下八大谏议之一的下文大谏议顾策坐在下首,正在翻阅前线新送来的战报。
“自言尊离世后,边境之地屡屡被犯,而将才难出啊!”帝澜叹息。
“陛下不用担心,昨日大祭司还跟我说,近日会有好消息传来。”顾策放下手中的战报,恭敬的对帝澜说道。
帝澜看着顾策,听他此言宽心多了。
顾策向来是氏族子弟的楷模,一言一行都让人无可指摘。
当年帝澜开蒙之时,得文尊亲自教导,可后来文尊亲口说他只是平庸之辈,所以他无比的惜才爱才用才,怕自己之力单薄,治理不好商丽。而顾策幼时便才名大起,文尊亲临西岭顾氏族验考,后称顾策来日可堪做上文大谏议。
于是顾策被接到洪都,是以参考做上文大谏议来被教养的,那年他才十六岁!
如今顾策来洪都十二年,就已经做到了下文大谏议,他果然是为治理山河而生。
“陛下,”帝澜的代大昭从外面进来唤道,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代大昭,此时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欢愉,“帝后那边的昭女来报,说太医前去为帝后问安诊时,发现帝后已经身怀有孕。”
帝澜大喜,连忙前去看望帝后。
商丽族男女比例一直差不多,所以没有男尊女卑一说,也基本上都是一夫一妻制,帝澜在位近百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帝后有孕,举国上下欢庆。
连日的大雨好像也能看懂商丽此时的良好氛围,不忍破坏气氛,所以今年的雨季比往年要早结束。
第二年初春,阳光正好的时节,洪都的花儿都开了,一片盛景。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晴日,嫡女出生了。
“陛下,帝后她……”
产室的昭女把帝女抱出来给帝澜看后,才进产室不久又慌张出来,跪在帝澜脚边。纵使昭女的话没有说完全,但帝澜知道她的意思了,这在商丽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真发生在自己的妻子身上,谁又可以接受得了!
“阿郁!”帝澜悲痛大喊着发妻的名字进到产室,却还是没来得及和妻子说上最后一句话。
帝女出生那日,帝后离世。
明明是一个非常好的晴日,但帝澜觉得眼前乌云密布,好像即将大雨倾盆。
定都山上突然起了大雾,一片白茫茫,伸手不见五指,天降异象。不知过了几时,一声虎啸划破长空,大雾瞬时驱散,洪都内当即下起了太阳雨来。
帝澜从抱着帝女从外面走到殿内,帝后的棺木旁,熏香燃起,烟雾缭绕。
帝澜为帝女取名为烟。
商烟满月的时候,恰逢四月玉槐花开的正好,西岭顾氏族历来好养奇珍异草,于是进献了一棵奇香无比的玉槐树,帝澜命人栽在商烟的宫里。
帝澜时常因自己平庸而愧对先祖,他怕自己教养不好商烟,于是任命顾策为商烟的太傅。商烟自幼时蹒跚学步到如今八九岁爱调皮的年纪,都是顾策一手带大的。
“太傅太傅,阿烟不想学学问,阿烟想出去玩!”八岁的商烟正耍无赖拉着正襟危坐在书案前检查她功课的顾策的衣袖。
顾策不为所动。
“太傅太傅,求求你嘛!”商烟撒娇道。
早年顾策还会心软,后来慢慢的已经习惯了小丫头的撒娇攻势,心里已经毫无波澜,甚至想反过来拉她坐下好好的检查自己的错别字。
春末,还没有感觉到热气,一阵清风吹进殿内,打动了顾策。
顾策抬头看向殿外,蓝天白云和飞鸟,确实是游玩的好时节。
“殿下,你是不是还没有出过王宫!”
商烟听到出宫,两眼发光,语气掩饰不住的激动:“太傅,你要带我出宫去玩?”
顾策回眸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在她的功课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接话。
“太傅,太傅,是不是,是不是!”商烟拉着顾策的胳膊摇来摇去。
“不是。殿下忘了,你最起码要到十三岁才可能有机会出宫,在这之前,好好学习!”
商烟放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哀嚎,一点帝女的形象都不讲。
顾策不是故意跟商烟提起宫外惹她向往,实在是他自己想念西岭了。自十六岁入洪都,十八岁入王宫,此后再少回西岭。家中幼弟也才比商烟大两岁,自己与他见面、相处的时日却屈指可数。
但顾策一点也不后悔入洪都,这是为了氏族的发展、国家的强盛,也是为了他自己的抱负。有得有失,才是人生常态。
商烟宫里那棵千里迢迢从西岭送来的玉槐开的正好,高大的一棵,风一吹好似整个王宫都能闻到香味。
“殿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