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氏问道。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夫人,这儿是乌拉城。”
“哪儿也都得讲究王法,听您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我们不从,他便要强抢?”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你们该知道,我们千总大人脾气不太好。”说到这里,那媒婆还自顾自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
眼看气氛就要紧张起来,一旁的苏姨娘连忙上前安抚道:“徐娘子,莫生气,我家姑娘确实要考虑考虑,再说我家老爷还未回来。”
好不容易见着一个说软话的,媒婆立马对着苏姨娘笑开了脸:“是了,我听说前几日骆老爷生病了,若是二姑娘嫁过去,千总大人怎会让自己的老丈人受苦。”
此话一出,苏姨娘眸色微动,张氏那边却被气地低咳起来。
“玉梧,送客!”
怕两边吵起来,苏姨娘也赶紧安抚媒婆离开。
知道有人动了心,那媒婆也就见好就收。她也不想同这一家人交恶,毕竟这二姑娘今后可是千总夫人:“那行,等你家老爷回来你们商量商量,我过几日再过来。”
这边张氏抓着骆玉珠的手询问:“那陈千总是谁?”
其实除开那两次,骆玉珠还曾见过陈骞一次。
她初到乌拉之际,常邀隔壁林氏的小女儿秋月一同出门,一次在街上恰好遇见陈骞等人打马而过。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行人听声纷纷避让,看着好不威风。
她被林秋月拉着躲在人群后,听着人惊呼好险。
林秋月与她年纪相仿,是个活泼性子,素来喜欢听些八卦趣闻,也十分乐意将这些讲与她听。而在乌拉的八卦趣闻中众人最喜欢谈论的人物之一便是陈骞。
城门悬首便是林秋月同她讲的,当时林秋月怕她不信,还特意将她拉了过去,指着城墙上那几道经风雪洗礼依旧没能褪下的痕迹说,那就是头颅悬挂的地方。
除此之外,那人还有许多其他传闻。
相传他之所以从繁华的霍勒津来到这荒僻且恶名在外的乌拉,便是因为伤了人而被贬谪过来的。
而他来乌拉的第一日,便同王家起了冲突。
王家是乌拉的大族,不仅掌控着乌拉一应官庄,还同朝廷的人颇有渊源,在此地素来有威势。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这人一来便同人起了冲突,第一天就打伤了王家不少家仆,言语更是极尽嚣张。
传闻其人更是嗜杀成性,即使敌方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孩童他也不放过。据说每次剿匪归来时,士兵的长、枪上都挂着密密麻麻的头颅,一连数月在乌拉夜晚的长风中发出凄厉的哭喊声。
总而言之陈骞此人,虽已经由匪变官,但性子却还是土匪头子的性子,专横跋扈、残暴好杀。
因此虽然那人解决了乌拉积年之患,但乌拉众人对他是惧怕甚于敬重。
传言虽不可全信,但空穴来风,那人总归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房间内,张氏拉住骆玉珠的手,坚定道:“玉珠,母亲必不会让你嫁。”
寂静狭小的屋内,这句话落地字字清晰,却又带着些许飘渺意味。
“嗯。”骆玉珠轻伏在母亲的膝前点头。
……
媒婆三天两头往骆家跑,很快陈骞向骆玉珠提亲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骆玉珠几次出门都能感受到众人或远或近地打量,而从前对她热切殷勤的林氏也开始躲着她。
乌拉苦寒荒僻,城中仅有两口公井,最近的那一口井距骆家足有一里远。每日清晨,家中都要有俩人去那儿担水。
天光伴着流霞而来,小巷中升起了烟火。
骆玉梧和骆玉珠担着扁担,从院子中出来。因提亲的事,俩人神色都不好,出了院子刚走了几步,就遇上了一群大胡子莽汉,然后扁担和桶就被人夺了去。
“你……你们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家门之前,如今匪类竟如此猖狂?
好半晌那几个莽汉对着俩姑娘左瞧瞧右瞧瞧,还交头接头说了好一会儿,最终道:“我们去担水,嫂……”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捅了个手肘,那人立马改口道:“两位姑娘回家等吧!”
如此阵仗顷刻便引来了周边邻居的观看,在众人的纷议中骆玉珠白着一张脸同姐姐回了院子。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就看到端端正正的四桶水摆在那儿。
灶房中,骆玉珠正在煎药。苏姨娘将劈好的柴火拾进来,完了将双手放在灶口取暖。从前在府中做姨娘时,这一双手也可算是白璧无瑕,如今上面布满了冻疮和红肿。
“玉珠,你考虑考虑。”
灶膛中树枝燃烧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骆玉珠手中动作不停,保持着沉默。
苏姨娘顿了顿,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