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下旬的光泰市,本应是初秋的季节,阳光却依旧如盛夏般灿烂热烈。高温持续了近两周,烈日炙烤着整个城市,穿城而过的泰安江似乎都快要被抽走水分变得干涸,沿江露出光秃秃的堤坝。
城市新区显眼的标志性建筑光泰卫视大楼,玻璃幕墙映衬着蓝天反射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光线,像一座发光的蓝色冰山矗立在新城区最显眼的位置。
大楼中,节目制作中心里,一间临时隔出的办公室,角落里的台式空调被开到最大档。出风口呼呼地喷出团状白雾,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似乎有些徒劳。电脑主机超负荷运转发出的巨大风扇声让这里如同正在赶工连轴转的工厂,不断散发出似乎能看得见形态的热浪。
离光泰卫视的20周年庆还有不到半年,作为“献礼”之一的纪录片《印记》连素材都还没整理完毕,团队顾不上恶劣的工作环境,疯狂赶工。
下周就是初审的日子,几个汗流浃背的年轻剪辑师坐在房间中央,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指飞舞在键盘上快要搓出火星子来,面部肌肉无意识地狰狞着,恨不得能用脑电波来直接处理堆积如山的素材。
与整个房间忙碌紧张的氛围不同,缩在角落里的苏乾乾则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头戴着白色的无线耳机,手肘撑着脸颊皱紧眉头望向窗外发着呆。
桌上专属的制冷扇只为一人服务,徐徐凉风轻拂面颊,可她心里却焦躁地如同此时外面刺眼的烈日。
作为导演,《印记》这部片子的前期工作已经完成了90%,当下令人发愁的是全片亮点之一的“手作”板块。有一位非遗传承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采访,连见一面都很艰难。每次和节目组沟通的都是他那个老实憨厚的徒弟,看似很好说话,其实各种花式打太极婉拒。
耳机里悠扬舒缓的大提琴声丝毫没能给她带来一些解决问题的灵感,反而像是带着幽怨翻来覆去的催促。明天下班前要是不拿到素材就真的赶不上送审了!苏乾乾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关掉音乐。
没了降噪耳机带来的安宁,办公室里不算小的议论声悉数落入耳中。
“装什么装啊,跑到这儿找优越感了,真是的!”
“人家是有背景的关系户,跟咱们这种普通打工人可不一样。”
“呵呵,有背景不去当明星、当主持,跑来光泰卫视拍纪录片?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哈哈哈……”
苏乾乾听出议论的主角正是自己,微微侧头用余光一扫,又是那几个闲的没事只会八卦的同事,她抬手用指腹点了点眉心,若无其事地保持着看向屏幕的姿势。
“每天早上那台挥着小翅膀的劳斯,你们没看见啊!人家的通勤座驾!还带司机的那种!”
“啊?粉色那个?是她的?我以为是一姐老公新给她买的呢!”
“要真是一姐的,她还不得开到演播大厅去炫耀,拍十个VLOG到处发!怎么可能每天早送晚接,停几分钟就走这么低调。”
“啧,那她图什么啊?拍这种任务片又不是什么轻松赚钱的事。”
“谁知道呢,说不定,跟那个谁一样,就新来的那个经济频道的小美女主播,知道吧!人家想钓个金主当老公呢,哈哈哈哈哈……”
笑声有些刺耳,苏乾乾勾了勾嘴角,浅浅哼笑,颇有兴致地听着自己“关系户”的种种传闻和那些让人看不顺眼的行为。
“还别说,她好像是导演系毕业的,导演跟主播……不是一个段位的吧?”
“呵呵,她有那个本事吗?年纪轻轻就能负责一整个项目?哼,回头台庆能过关,咱们的年终奖不被砍掉,我叫她姐姐!”
提到自己的利益,几个人的脸上同时浮现了一丝担忧,“唉,好晦气!为什么她的项目要挂在我们部门?到年底KPI怎么算啊。这部片子投入很大诶,听说原本是要找那个最近很火的张一凡来导,说不定还能拉些赞助来保本,怎么最后来的是她?”
苏乾乾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扭过头看了一眼。
几个围在一起的人里,年龄稍长戴着眼镜的短发女,摆出一副业内专家的样子,晃动着手臂张牙舞爪地科普道:“呵,人家张一凡什么档次啊,第一部小成本片子就拿新人导演奖,第二部文艺片卖出了商业片的票房,直接拿下最佳导演,那是天选之子!未来的国际大导演!人家肯定不会浪费时间来接这种赔钱项目,现在有点名气的导演,都是拍商业大片,没几个亿投资,张一凡可能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钱才是——”
“砰!”白色办公桌上的制冷扇仰面直挺挺倒下,磕出的响声让叽叽喳喳的几个人停了嘴,目光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苏乾乾双手推桌,从转椅上站起来,扯掉头上的耳机扔到一旁,两手抱在胸前微微扬起下巴冲着几个人说道:“张一凡可不是为了钱接项目的人,你们少给他泼脏水。”
可能是没想到会有人反击,身材高挑的卷发女不屑地笑着往前两步,身体斜倚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