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大人走出她自己的卧室后,屋子里的两个人不仅没有感到了轻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两个人在小男孩的那句“您还需要什么吗?”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连彼此打量都没有,如果江藜半路回来一定会疑惑地发问,“你们干什么呢?”
按照道理来说,小男孩害怕这个带着黑色头盔、即使坐着仍然身形魁梧的不详骑士情有可原。
?飓风领哪个孩子不是听着他的故事被吓唬大的呢。
比较奇怪的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骑士先生似乎也很害怕那孩子的目光。
如果他现在是好端端地站着,能伸出手、弯下身摸一摸那男孩的脑袋,他兴许还没这么难受。
可他现在站不起来,纵使野兽的血脉让他好得比正常人更快,且领主的法术似乎也再次加快了这一进程,可炽热的魔法火焰和教士的圣灵水还是把他折磨得够呛。
他一想到这点就觉得不舒服,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无数窥视的幽魂在嘲笑他。
“我是您剑下的亡魂啊,骑士先生,可您的剑在哪儿呢?”
“在女人的屋子里,像是狗一样睡在地上的感觉怎么样,骑士?”
“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和我们一样了,哦不,比我们的下场更惨。”
“你的监牢是自己受诅咒的身体,有什么比被关在自己的身体里更可悲的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
“英格玛,我以为你不会杀人了……”
呃啊,该死。
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啸叫根本没办法驱散,如果是在地牢里,那些骇人的酷刑反倒缓解了他的一部分痛苦。
而从地牢出来之后,来自黑暗的侵蚀原本有所好转,可今天却在他兴奋地向领主大人解释完西境的战况后奇怪地加重了。
那些来自异度空间的声音太想把英格玛拖入他们栖身的黑暗中,让他也品尝一下永恒冰冷痛苦的地狱的滋味,它们讥讽的声音在梦中都那么刺耳。
如果他有剑。
英格玛敲了敲自己的头盔,试图缓解那些讥笑带来的耳鸣和眩晕。
如果他有剑就好了,有长剑在他身边的话,这些声音总是会小一点的。
可他又无法跟那个个头小得跟只小羊羔似的男孩提出任何“请求”,请求领主大人另当别论,她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太阳似的存在,面对她的时候,英格玛反而舒服一点。
可让他开口求那个孩子,天哪,想想就觉得可怕。
如果男孩问起,为什么您需要抱着一把剑才能休息的时候他要怎么回答呢?
说自己离不开那东西,就像是小孩子离不开布做的玩偶?
英格玛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开口。
但下一秒,他就发现那个小羊羔一样的孩子又从锅里舀了一勺汤到自己碗里,后者看到英格玛正巧看着他,把他抓了个现行,苍白的脸颊一下子红了。
“对、对不起,骑士先生,请您不要告诉别人,我太饿了。”
英格玛摇了摇头。
男孩看不见他此刻脸上关切的神色,像是看到自家孩子跑到厄运沼中玩耍的老父亲。
“你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吗?”
英格玛方才没来及地询问莉娅她为什么要给这个孩子吃和自己一样的食物。
“人间的食物会味同嚼蜡,即使偶有饱腹的感觉,也会觉得灵魂正在枯萎。”
领主大人的原话。
所以她的意思是给他的食物都是带着巫术法力的,英格玛分析着,这点从他吃完之后胃里异乎寻常的温暖,以及吃的时候那种难以严明的美味上也能获得证实。
还有,就是在吃下那些东西之后,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舒适了一些。
这些细节都说明领主给他的并非普通的“人间的食物”,而似乎与将自己转换为活尸的魔法相关。
虽然英格玛觉得每次领主大人给他的食物都美味异常,口感也柔和得像是朔月的春风,但他还是从理智上上推断,这样的东西并不能给孩子吃。
他是一个正在逐渐被做成傀儡的半死人,自然可以对领主大人的投喂言听计从,甚至还从那些从前恨之入骨的巫术里品尝出“美好”——
可那孩子不一样。
他还小,如果幸运的话,还有许多的好日子等着他。
“领主大人和你说过那是什么吗?”
英格玛没有直接说明自己让他是以一种绝对不会冒犯到他的领主的话术旁敲侧击的。
英格玛是个嘴笨的家伙没错,但他好歹侍奉过两届领主,如何跟贵族的仆从们打交道他最了解不过,毕竟他们是老爷小姐们“床边的唇舌”。
更何况,男孩还是那个霍布斯的仆从。
他必须更加小心。
“唔、骑士先生,没有,但我偷偷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