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
许柠发丝飞扬。
暗红的袖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双眼渐渐渗出红光。
瞳孔周围亮起一层层金圈。
梅念兰伏倒，浑身直颤。
红麟片片掉落。
身体在某种不可违抗的力量威慑下，颤抖地俯首帖耳，莫名的恐惧感瞬间裹挟心脏。空气里强烈的威压，牢牢扼住她的七寸。
……魔息？！
……怎么、怎么可能？！
许柠忽地蹿起来，跳到梅念兰脑袋上，死死掰住犄角尖儿。
“梅姨，我好像跟你说过吧。”
“有段时间……”
“我是真的把你当妈妈的。”
“不仅是因为，我觉得，你对我很好，好温柔，像妈妈。”
“也是因为。”
“你身上，有我喜欢的东西。”
“你猜，是什么？”
威压越来越强烈。
体内的尖刺在到处肆虐。
梅念兰鳞片落尽，身上血迹斑斑，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柠弯下腰，与仰着脑袋、眼睛拼命上移的梅念兰对视。双眸瞳孔的金圈更加闪耀。
“是你藏在骨子里的……”
“和我相同的那些特质。”
“去年你派的那条黄蛇。我撕了他的皮，掏了他的心，拽了他的筋。”
“真的很爽。”
“我觉得……你派他们折磨我妈的时候……”
“应该也很爽吧？”
梅念兰慌张地把信子含在嘴里，牙齿狠狠用力，想咬舌自尽。可是身体里乱窜的尖刺一下子来到了聚集到她口腔。
口腔先前被炸过一回，已经满是伤痕，再被尖刺集中猛戳。
痛和痒都达到极致。
她再度爆发出哀嚎。
许柠摁住梅念兰的角。
“你也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把我妈的魂魄……”
“弄哪儿去了？回答。”
“我就让你痛快地死。”
梅念兰眼球凸出，鲜血直流，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
“……吃……了……”
许柠一怔。
耳畔倏地响起嗡鸣声。
良久，她垂下眼。
“你，吃了？”
梅念兰眼球即将爆裂，用尽力气，挤出三个字。
“给……魙……兽……”
许柠皱起眉。
“那是什么？”
她知道魙。
吃鬼的鬼。
魙兽？是魙的同类？
梅念兰已经没办法讲话，只堪堪吊着口气“被迫活着”，在生死间来回往返。
许柠换了个问题。
“你送给魙兽的？”
梅念兰眼皮眨了一下。
许柠点点头。
“好。”
…
夜空中隐隐有金光浮现，笼罩住这一片区域。
许家老宅后山。
低矮的山脉像屏风似的绵延到湖边，被湖水陡然截断。
郑凌钧在树林里穿行，打算去下一个点位加固结界。
快走到山脊上时，余光却瞥见，远处似乎有个人影。
郑凌钧蹙紧眉头，脚步放得更加轻，悄悄往那个方向移动。
在看到人影之前，他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
对方，法力不低。
悬崖边，站着个人。
身材高大，披着黑斗篷，头戴兜帽，半块白面具罩住上半张脸，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
他立在那儿，专注地俯瞰湖边的战斗，时不时捋捋胡子。
察觉到郑凌钧的视线。
白胡子侧过脑袋，明显一愣，立刻纵身跃下悬崖。
数道泛着金光的黄符紧追其后，唰唰唰刺过来。
但白胡子没有想还手的意思，旋身一转，居然径直钻进石壁里，消失不见。
郑凌钧追下来。
指尖点住石壁。
石壁质地坚硬，没有结界波动。
但凹凸不平的壁面上，残留着一些紫色的晶末。
是幻术。
郑凌钧落到山崖下方的平地上，捡起方才被符刃刮下来的斗篷布。
这布料应该是袖口的部分，灯芯绒质地，摸起来柔软厚实，用银线绣着一圈“亞”字型的黻纹。
郑凌钧将布收好。
却忽然一怔，猛地转过脸。
湖畔草地上，发出声轰响。
天地为之一震。
数条裂痕以草地为轴心，向四周发散，如同蛛网般，在震动中迅速蔓延开来。
湖水被血红色的冲击波掀起巨浪。山崖塌落，草木俱折。
…
轰声阵阵、红雾缭绕。
许柠提着被剖成丝状的红蛇，在空中飘来荡去。
她双手亮起红光，攥住一根长筋，拔出来一甩，扔进湖里。
她确实是说。
会让梅念兰死得痛快点。
但……
痛快。
也可以是又痛又快啊！
手指切切实实穿破皮肉。
滚烫暗红的鲜血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