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滢敲门入室,伏危也已阖上了窗牗,朝着她望了过去。
面色比平时还要冷清:“伏安给了你什么?”
虞滢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手上还拿着伏安给的缝合器具。
伏危朝她伸了手:“给我。”
虞滢上前,把手中的物件递给了他。
伏危接到掌中,仔细瞧了眼布包里头的东西,随后又包了起来,放置在自己的腿上,说:“我双肩酸痛,你给我按一按。”
虞滢看了眼那布包,琢磨着应该是要不回来了,一会出去与伏安说一下。
随之应道:“可奴婢外头正在煎药……”
伏危:“他会看着。”
这个他,虞滢猜测是外头的伏安。
叔侄俩还真是一点都不亲。
她走到素舆后,望着他的双肩踌躇了一下,才把双手放在上头。
手下的肩颈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一次两次肢体的接触,伏危都是有一瞬的不自在,虞滢也反应了过来,他应不适应与人过度亲密接触。
也不对,往常出行都是竹七或其他侍卫旁助,肢体接触定是有的。
略一琢磨,猜测是极少与女子接触的原因。
收敛心神,当作寻常来自家医馆做推拿的病人,该怎么按就怎么按。
不过是小半个时辰,伏危确实觉得自己的双肩松快了。
“可以了,让竹七进来。”
虞滢停了下来,最后看了眼缝合包,才退出了屋外。
出了屋子,伏安已经不在院中,而那几个药罐也已经洗干净放在了石桌上。
*
竹七进了屋中,主子便向他递来了一个布包。
“把这些东西都仿一……”一顿:“几份,要更精细,仿后再还给伏安。”
竹七恭敬地接过,按命令去寻人仿制。
*
翌日,在玉县知县的陪同下,一行人去了陵水村。
到了陵水村,虞滢在竹七和伏安的脸上都看到了明显的伤悲。
二人双目通红,竹七的双肩还隐隐发颤。
而伏危依旧是让人捉摸不透,看不出他有半分波动。
可有一种悲伤并不会浮于表面,而是藏于心底的。
若真的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伏危,那为何他没有什么强烈活着的欲望?
双腿残疾,或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更多的,是漫长的孤独。
现如今找了唯一的亲人,应该能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吧?
环顾着陵水村,贫穷落后,也是个让人悲伤的地方。
这地方贫穷,人死了草席一卷,挖个坑就埋了,有可能墓碑都没有。
但显然伏家和何家的墓都有妥善的休整和防护。
上香后,便开始迁墓。
岭南日头毒辣,虞滢站在日头下,逐渐
头昏眼花。
正深思游离时,竹七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伞递给了她,说:“侯爷让姑娘去撑伞。”
虞滢看向伏危,他视线停留在坟墓的方向,并未看她。
她撑着伞走到了素舆后头,既能挡到伏危,也能打到她。
站在伞荫下,不适感也得以缓解。
虞滢觉得这小半个月下来,好似她有什么难处,都会适时得到解决。
若是巧合,也未免太过凑巧了。
若巧合多了,便是人为。
垂眸瞧向伏危,她揣测
人多,四架坟也迁得很快。
不过是半个时辰,便弄好了。
一行人的气氛格外的低迷。
回到玉县时,已是黄昏。
虞滢回来就去熬药了。
夜幕降临时竹七端着吃食递给了她:“可否麻烦姑娘把这吃食给侯爷送过去?”
虞滢方才见着竹七端出去的,怎又端了回来?
虽疑惑,却还是接了过来。
许是见她神色疑惑,竹七解释:“方才敲门,侯爷知是我,没应。”
虞滢:“你且送去,侯爷都没应。我去,侯爷也未必会应。”
竹七摇了摇头:“姑娘且先试一试,若是侯爷不应,那便再等等。”
虞滢只好托他看着药炉,随之端着药送去。
送到屋外敲了房门,说:“侯爷,该用膳了。”
本就做好不会有回应的虞滢,在听到一声略带沙哑的“进”时,神色略一怔。
迟疑了一瞬,方推开房门,映入眼的是一片黑暗。
等适应后,才凭着室外笼灯映入的微弱光亮,看到桌前形单影只的身影。
她依着记忆把吃食端入了屋中:“侯爷,空腹不宜用药,先用些暮食,一会奴婢再送药过来。”
黑暗中的人影开了口:“放着吧。”
声调平静寡淡,但却有着丝丝的疲惫之气。
虞滢把托盘放了下来,从腰间取下火折子,说:“奴婢给侯爷点灯。”
“不用,就这么暗着吧。”
虞滢复而把火折子放回了腰间,福了福身:“那奴婢先行退下了。”
“与我说说话吧。”
他的声音很近,但虞滢却觉得似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