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戌时三刻。 常风枯坐在煤油灯前。“吱嘎”。他听到院门开了。 常风奇怪:事还没办完呢。厂卫二位巨头不至于这么急于派杀手来灭我口吧? 他来到院子里。 只见一个一身黑袍,带着黑纱斗笠的人进了院子。 常风刚要开口。那黑衣人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里面说。” 常风听出那是朱骥的声音。 常风拱手:“镇抚使......” 朱骥重复了一遍:“里面说。” 二人进了四合院的南房。 朱骥摘下斗笠,开门见山:“我知道,尚铭指使你用假信栽赃太子。” 常风敏锐的发现,朱骥竟直呼督公名讳。 常风默不作声。师傅活着的时候,曾对他说过,在锦衣卫里当差的法门,无非“少说、多听”四个字。 朱骥又道:“你应该没看过那封栽赃信的内容。” “我告诉你内容。栽赃信是以太子的口吻写的,命令蔡忠暗中敛财,充作军饷。好收买京师三大营兵马,谋反夺位。” “写信的人,是京城中的笔迹做伪大师张半瞎——已经被万通灭口了。” 说完,朱骥看向了常风。 常风敷衍道:“属下不知镇抚使说的是什么。” 朱骥叹了声:“唉。别装糊涂了。我今夜来,是来救你命的。”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太子的人。” “你若想等死,就继续装糊涂。我立马就走。” 说完朱骥起身,作势要迈步离去。 常风已经没有了选择。他身陷必死之局,他现在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或许,朱骥就是那根救命稻草,能解开死局呢? 常风道:“镇抚使,且慢。尚公公的确给了我一封信,让我放进蔡府抄出的书信匣子里。” “但信是谁写给谁的,是真是假,内容如何,我一概不知。” 常风还是有所保留。他并未承认自己已经猜出栽赃信的矛头指向太子。 朱骥微微摇头:“常风。你还是在装糊涂。我想救也救不了你了。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猜不出信封上伪造的署名‘纪桂子’指的是谁?” 常风在迟疑片刻后,说出了两个字:“太子。” 朱骥道:“嗯。那你应该清楚,贵妃党若阴谋得逞,太子被废。尚铭、万通马上就会杀你灭口。” 常风拱手:“敢问镇抚使。属下该如何自救?” 朱骥从袖中掏出了另外一封信:“这封信,是另外一番内容——太子训斥蔡忠贪婪无度,表示要在皇上面前参劾他。” “你带着这封信,到蔡府去,换出书信匣子里的那封栽赃信。” 常风狡黠的问了一个问题:“镇抚使为何不自己去蔡府,换了信件?您去办这件事,值夜的弟兄谁敢拦您?”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朱骥直视着常风的眼睛:“因为我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要继续在万通身边潜伏,做太子安插在贵妃党里的暗桩。” “如果今夜我大摇大摆去蔡府换信。明日太子之危化解,尚阉狗和万阎王,就会知道我是太子的人。” “我并不怕死。怕的是太子失去在贵妃党里最大的耳目。” 常风心道:呵,尚铭、万通把我当成棋子。你朱镇抚使不一样把我当成棋子? 常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朱镇抚使,我如何相信你是太子的人?如何确定你不是督公、指挥使派来试探我忠心的?” 朱骥拿出了一面腰牌。 腰牌上刻着“司礼监秉笔怀恩,出京不用”。 朱骥把腰牌交给了常风。 常风惊讶:“怀恩公公的腰牌?” 朱骥道:“世人皆知,怀恩公公是太子的第一心腹。今夜事态紧急,怀恩公公将他的腰牌给了我。” “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亮出腰牌,以他的名义行事。” “如果我不是太子的人。怀恩公公怎会将秉笔腰牌这么重要的东西交予我?” 常风心中已经信了八九分,朱骥是太子的人不假。 他紧接着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您说要救我。可我今夜要是帮您保了太子,尚公公他们还是会杀我啊。” 朱骥答:“对!你帮他们,他们会杀你;你帮太子,他们同样会杀你。” “区别在于。你帮太子,怀恩公公和太子会保你。” “一个司礼监秉笔,外加当朝储君保你。尚阉狗他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