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东宫,朱祐樘坐在书案后,看着奏折。 朱祐樘是个工作狂,像极了太祖和成祖。自成化帝辍朝,他接掌政事以来,每天都要处理奏章、公文到子夜。 常风跪倒在朱祐樘的书案前。他的面前放着一个锦盒。锦盒里是洗鸟都御史送他的两枚五十两形制银元宝。 朱祐樘放下手中的一张奏折,看了一眼那两枚银元宝:“倪都院好大的手笔。赏一个大汉将军,随手就是百两。” “人家盛情难却,你不要客气,收着就是了。” 常风连忙道:“禀殿下。臣嫌银子脏,不干净。恨不能丢恭房里。” 朱祐樘“扑哧”笑出了声:“怀恩说过,你在锦衣卫管了三年抄家,经手过无数银子。” “孤问你,给你两个银元宝,你能分清哪个是肮脏的,哪个是干净的嘛?” 常风语塞:“这......不能。” 朱祐樘道:“不义之财,只要用在有义之事上就是得其所哉。你可以拿这一百两银子做善事嘛。” 常风道:“是,臣牢记殿下教诲。” 就在此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老妇人一身朴素布衣。她身后跟着的宫女却个个衣着华贵。 她就是朱祐樘在后宫最大的保护者,成化帝之母,周太后。 常风连忙叩首:“臣拜见皇太后。” 周太后做了个“起”的手势。宫女提醒常风:“将军请起。” 常风起身后作了一件错事。他准备退出寝殿,回避宫中女眷。 周太后瞥了他一眼:“走什么?太子身边时刻要有大汉将军护卫,这是哀家定下的规矩。” 常风留在了殿内。 周太后慈爱的看着朱祐樘:“就知道大孙要用功到深夜。皇祖母让膳房给你下了几个圆子当夜宵。” 朱祐樘在周太后面前,不再是那个少年老成,知人善任的储君.......更像个孩子。 朱祐樘笑着问:“什么馅儿的?” 周太后笑道:“当然是你最爱吃的核桃仁、白糖、玫瑰馅儿的。” 宫女打开食盒,将一碗汤圆放在了桌上。 朱祐樘吃得香甜。 食罢,朱祐樘说:“皇祖母。我打算纳正妃。” 周太后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孙早该纳正妃了!我也好早些抱重孙。” 说到此,周太后面色一变:“哼,若不是坤宁宫那个恶毒的女人作梗,你十五岁时就该纳正妃。” 后宫中,恐怕就只有周太后敢称万贵妃为“那个恶毒的女人”。 其实,周太后跟万贵妃同岁,都是五十八。 别看周太后在朱祐樘面前是个慈祥的老祖母。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善茬儿。 要论缜密心机、歹毒手腕,她不输万贵妃。 三十多年前,她甚至图谋过取代堡宗最爱的钱皇后,成为后宫之主。后因钱皇后和堡宗伉俪情深,没有成功。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也只有这样一个后宫狠角色,才能在万贵妃的明枪暗箭下,庇护朱祐樘十二年。 周太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腰间宫绦系着的香袋中,拿出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 周太后将丝帕展在朱祐樘面前。丝帕上绣着一对鸳鸯。 朱祐樘问:“这是?” 周太后道:“这是我进宫那年,英宗爷赏我的鸳鸯帕。四十多年了,我一直带在身上。” “今日,我把这鸳鸯帕给大孙。大孙若挑中了谁家女儿做太子妃,就把鸳鸯帕给她当定情的信物。” 朱佑樘接过了鸳鸯帕。 一场鸳鸯帕引发的奇案、政潮即将上演。 周太后离开了东宫。 朱祐樘重新坐回了书案前,埋头批阅着奏折。也许即将讨老婆让他感到兴奋,他睡意全无。 在火光摇曳的宫灯下,他批阅奏折一直到黎明前。 朱祐樘通宵批阅奏折,常风没有找人换值。 如今朝中不知有多少人想通宵伴储君左右,还没门子呢。 在这一夜里,常风看到了一个勤政的储君。 他心里想: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调包书信是值得的。除了保下我自己的命,还造福了黎民苍生。 未来的大明需要这样一位勤政爱民的皇帝。 已是卯时。朱祐樘伸了个懒腰:“该上早朝了。常风,难为你陪孤熬了一夜。” 两刻时辰后,朱祐樘准时出现在了承天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