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听闻汤鼐家的四合院着火,心里第一反应是:刘吉狗急跳墙了?是他派人放的火? 常风连忙问石文义:“汤鼐该不会真的烈火焚身了吧?” 石文义道:“万幸。汤鼐跟他的夫人、小妾逃了出来。四合院烧成了灰烬,他们三人毫发无损。” 常风道:“走,去南城汤鼐家。” 常风骑在马上,心中思索:刘吉应该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吧?纵火焚烧清流言官的家? 这事儿要真是刘吉干的,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他的首辅就做到头了。别说皇上了,释迦摩尼都保不住他。 不知不觉,二人赶到了汤鼐的四合院前。 只见整个四合院已经被烧成了废墟,冒着余烟,闪着火星子。 汤鼐领着一妻,一妾,站在四合院前百步的地方。 常风走到了汤鼐面前:“汤御史。这怎么回事?” 汤鼐怒道:“还能怎么回事?我刚要睡觉,就听到窗外有人低声说‘刘首辅命我来问候你’。” “紧接着四合院里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幸亏我机警。把铜盆里的水泼在棉被上,领着妻妾逃了出来。” 常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火油味。他搓了搓鼻子:“放火的还是个行家。知道泼火油助火势。” 汤鼐义正言辞的说:“我早就说过了。为扳倒庸相,我甘愿烈火焚身!” “于少保有言,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刘吉有本事烧死一个我。都察院那边还有八十多名有良知的御史!公理是烧不尽的!” 常风忽然注意到,汤鼐的怀中鼓鼓囊囊的。 他问:“汤御史你怀里揣的是?” 汤鼐从怀中拿出了那份联名折子:“这折子比我的命都重要。我抢出来了,没被火烧掉。” 常风吩咐石文义:“你回查检千户所,调五十名精干的值夜力士来,勘验火场,搜寻证据,查找纵火者。” 石文义领命而去。 汤鼐道:“刘棉花派人在我家里放火,说明他怕了!哼,正好。他的罪名又加了一条,纵火谋害御史。” 汤鼐言之凿凿,一口咬定火是刘吉放的。 常风却摆摆手:“我看未必吧。刘吉能够做到当朝首辅,并不是一個蠢人。他油滑的很。” “他怎么可能做出派人纵火这种下作事,授人以柄?” 汤鼐道:“这还不简单?我刚才说的‘狗急跳墙’四个字已经道明了原因。” 翌日,腊月二十七,御门早朝。 七品御史和给事中,是有资格参加御门早朝的。 御门早朝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内阁阁员跟六部堂官先奏事。 他们说完了,御史和给事中这些品级低微的小官才能奏事。 可是今日,汤鼐破了规矩第一个出班奏事。 他高声道:“禀皇上。臣监察御史汤鼐有本奏!” 弘治帝道:“哦?奏来。” 汤鼐道:“都察院八十二名御史,翰林院二十八名学官,今科十九名观政进士,联名上折弹劾首辅刘吉。恭请皇上御览!” 弘治帝皱了皱眉头:“照规矩,七品御史有折子,应该先给通政司,由通政司转奏给朕。” 汤鼐道:“禀皇上。臣不敢给通政司。有人为了阻止臣递上这封联名折子,竟在昨夜派人纵火焚烧了寒舍。” “有的人,为了保住官位不惜铤而走险。臣怕把折子交给通政司,他会孤注一掷,派人把通政司衙门也给烧了。” 汤鼐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纵火的幕后黑手是刘吉。 这看上去是泰山姑子屁股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汤鼐刚要上联名折子参刘吉,家里就着火了? 不是刘吉派人放的火还能是谁? 御史和给事中们此刻群起而攻之。 “禀皇上,幸亏汤御史运气好。不然他就因参劾庸相而殉国了!” “他不是庸相,而是奸相。权奸的奸,奸诈的奸!” “皇上要为汤御史做主啊!不然以后谁还敢上折言事?” “皇上应该立即罢免刘吉之职,由三法司、东厂、锦衣卫五堂会审,追究他这些年来所犯罪行!” 刘吉一脸无辜的表情。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诸位,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我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动不动就放火烧屋!” 汤鼐冷笑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弘治帝道:“够了!你们的折子,朕会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