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粮往市面上一冲,粮价不跌才怪。” 常风想到了锦衣卫在洪武年间侦破的一件大案——郭桓案。 郭桓时任户部侍郎,他与上千名大小官员勾结,贪墨田赋总数两千四百万石。 案发之后,太祖爷将六部侍郎及以下官员皆处死。 上至侍郎,下至粮长,总共杀了官员及家眷三万余人! 难道说,弘治朝也出了個郭桓? 常风问黄知县:“黄世兄可知京城里那个神通广大的人是谁?” 黄知县微微摇头:“下官没有贪墨过百姓的粮食。也没出售过脏粮。故而不知。” 常风问:“黄知县,你任期还有多久?” 黄知县答:“还有一个多月。到时我会去吏部述职,候选新职。” 常风道:“这样吧。你先将县里的事务跟县丞交接。随时等候跟我回京。我会请求皇上召见你。” “你是个好官。任职容城县六年,造福桑梓。应该让皇上知道天子脚下的北直隶有伱这样一个清官廉吏。” “同时,你要将囤粮大政的弊病,亲口说给皇上听。” 黄知县道:“好!其实下官去年接到囤粮的圣旨,就打算上折子给皇上提个醒的。” “奈何下官只是个县令,没有直接上折的权力。折子要经知府衙门、布政使衙门、巡抚衙门、通政司衙门一级级往上转递。” “恐怕刚到知府衙门,折子就会被扣下、烧毁!下官也会身陷不测之地。” “因为这样的折子是在断天下地方官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故而下官没敢上这道折子。” 与黄知县聊完,常风召集徐胖子、钱宁等人议事。 他将囤粮的秘密说给了众人听。 众人个个目瞪口呆。 钱宁很兴奋:“常爷,咱们立大功的时候到了!若真如黄伯仁所言,全天下的州县官儿全要落在咱们锦衣卫手里!” “杀他个一两千官员,咱们锦衣卫的威风算是抖足了!” 钱宁上回惩治两京言官出尽了风头。他算尝到甜头了。有什么比整人更方便立威的? 他从卫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旗,一跃成为京城中出名挂号的人物,靠的就是整人。 徐胖子附和:“他娘的。那群地方官吃老百姓的肉,榨老百姓的油。应该好好惩治惩治。” 常风却认为,单纯的炮制大案、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洪武朝时的郭桓、空印、胡惟庸、蓝玉四大案,生生把天下官员杀了几茬儿。够狠了吧? 到头来呢?当官的该贪还是贪。根本没有解决吏治腐败的问题。 常风道:“这样。咱们挑一个县。嗯,就雄县吧。查清雄县囤粮五千五百石,实收百姓粮食到底多少石。” “县衙从上到下的官吏又贪墨了多少石。” “查清雄县的事,作为一个例子,给皇上做权衡和考量用。” 用后世的话说,本来常风出京的任务是验收,现在任务变成了调研。 锦衣卫搞调研,可不会跟地方官促膝谈心。大记性恢复术那可不是盖的。 众人商议好,出了容城县,直奔雄县。 十日之后,雄县县衙。 清瘦的程知县正在后衙搂着两个扬州瘦马吃酒。 他的管家站在他的面前,身旁是一个大木箱,箱子里摞着整整齐齐的银锭。 管家笑道:“老爷,润德粮行做生意真是干脆。小的进了京,去了粮行。当天就把咱们县那五千石粮跟他们交割了。” “共得银两千两。您过过数?” 如今京城的上等好麦价是五钱一石。既是官员销赃,自然卖不上市价。等于四钱银子把赃粮处理了。 程知县嗤之以鼻:“老爷我是饱读诗书之人。最恨这些铜臭阿堵物了。让我过数,你是想让我脏了手?” “留下一千两。剩下一千两按照县衙名册给底下人分了便是。” 管家道:“是。” 就在此时,吕典吏走了进来:“县尊。锦衣卫又来咱们雄县了。” 程知县面色一变:“刚送走那群瘟神,怎么又来了?人到哪儿了?” 吕典吏答:“就在县衙大堂。” 程知县推开两个瘦马:“快,咱们去大堂迎接。” 程知县来到了大堂,给常风等人行礼。 常风坐到椅子上:“程知县,去年雄县跟百姓收购五千五百石囤粮,共耗银多少?” 程知县答:“去年秋的上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