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黔东南,印江梵净山脚下。 数座小碉楼经石墙、木廊相连,围成一个大院。大院中央又有一座大碉楼。 碉楼上遍布望孔和箭孔。 这里就是印江蛮夷长官司,传说中的鬼衙门。 长官司碉楼耸立,固若金汤。看上去不像是文官衙门,更像是一个军事堡垒。 衙门四周还挖掘有护衙沟。只能通过吊桥进入,而吊桥已经被高高收起。 月黑风高。红豆杉、珙桐上的夏蝉玩了命一般的聒噪着。听上去像是人的惨叫声。 长官周文坐在书房里。他的身边围着整整十名衙役。这些高大的衙役却丝毫给不了他安全感。 闷热的天气让他头上沁出了汗珠。 焦躁和恐惧,让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还有三天就是任满之日。而根据鬼衙门的传说,印江的每一任长官都会在任满离开的前一晚死于非命。 周文感受到了彻骨的绝望。最近一个月,长官司里已经开始屡屡闹鬼。 他开始后悔,为何要来这鬼地方当从六品长官。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他娘的鬼怪就在衙中! 一個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周大人。” 周文一个激灵,像一只大蛤蟆一般从椅子上蹦来起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走到了周文面前:“周大人莫慌,是属下。” 周文借着摇曳的烛光定睛一看,原来是他手下的吏首靳保。 靳保道:“周大人。整个内碉楼已经查过人数了。一共三十一名衙役,无一缺员。” “弟兄们把守住了通往您书房的每一条路。” 周文问:“外碉楼呢?” 靳保答:“一百零三名民壮全都在各个望孔、箭孔前警戒。” 周文还是不放心:“看守吊桥绞盘的人手够嘛?” 靳保答:“绞盘那儿有二十人看守,足够。就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咱这长官司。” “嗡嗡嗡”,一只苍蝇毫不给面子,在靳保面前晃悠。 靳保连忙挥手驱赶。 周文追问:“民壮全是汉人吧?” 长官司的民壮,分为汉家、蛮家两类。 周文显然对蛮家民壮不放心。 靳保道:“全是汉家民壮,对大人您忠心耿耿。” 就在此时,周文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他还以为是哪个衙役放了屁,哪儿是屁啊,勾上点芡就是屎! 碉楼内忽然响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米啊米啊米啊!”。 像是女人的冷笑,又像是狸猫叫。 周文吓得瞪大了一双眼睛。 紧接着是一声人的惨叫:“啊!” 周文大惊失色:“老,老,老靳,你不是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嘛?” 靳保苦笑一声:“鬼比苍蝇难防多了。属下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两刻功夫后,靳保领着一个惊慌失措的衙役走进了书房。他们身后还跟着四名衙役,用一块门板抬着一具尸体。 周文慌张的问:“这怎么回事?” 靳保身旁的衙役瑟瑟发抖的对周文说:“大人,我看到了变婆!眼睛冒着绿光!变婆把李七给糟蹋了。糟蹋完还吸了他的血。” “我用五彩柳巾棒丢她,她跑了。我赶紧去救李七,一看人已经死了!” 周文浑身颤栗:“变,变婆!果然来索命了!” 变婆——土家人、苗人、侗人传说中的一种妖魔。 据说变婆都是年轻女人死后变化而来。瞳孔发绿光,手骨残缺。 曾有发配南疆的罪官记载:“变婆,死后七日揭棺破土而出,形体依然,颜色不类,心尚知觉,呼叫有声,腥秽之气随风飘荡,闻臭欲呕,毛骨悚然。” 传说变婆喜欢做两件事。吃小孩、糟蹋壮年男子。 周文突然想起刚才闻到的那阵臭味儿。不正是“腥秽之气随风飘荡,闻臭欲呕”嘛? 周文连忙道:“快查看尸体!” 只见李七的尸体脖颈处有两排牙印,不像是人的牙印,倒像是畜生的牙印。血迹还未干。 靳保道:“大人,是不是变婆杀的人。只需扒了李七的裤子就知道了。” 周文点点头 印江有一个恐怖的传说。 十五年前,一位姓林的长官即将离任。此人是个恶官,为官三年只知道欺压治下的四异族。 他马上要离任,还不忘作恶。醉酒后将一个土家少女抢到长官司中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