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他用手捉住那蝗虫,喃喃自言道:“我在此地等了你们两天一夜。伱们终于来了。”
说完杨一清将蝗虫的双翅拔下,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将“敌军先锋“碾成绿色的汁水。
黑尘离麦地越来越近。这支大军,是由数以兆万计的蝗虫组成的。
一只蝗虫是不起眼的飞虫、孩童们的玩物。兆万计的蝗虫对百姓们来说,却是无法逃脱的梦魇,最令人恐惧的大灾。
杨一清想起来以前看过的那些有关蝗灾的史书:宋淳熙三年,山西大蝗。飞蝗蔽日,所到之处,禾稼俱尽;元大德六年,河南飞蝗为害,夏麦颗粒无收,民大饥,人相食;元至正二年,陕甘飞蝗成灾,百姓易子而食
来吧,飞蝗。史书之中,你们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似乎是百战百胜的地府冥军。今日,我杨一清将终结你们的不败之身!
我不能输!我是巡抚大人钦点的抗灾专差,我的肩头,担负着临汾百姓的生死!
你们已经蚕食了两个县的麦地。
这里,将是我的最后一道防线!我绝不能将临汾百姓的活命粮,拱手交给你们这群十八层地狱里蹦出来的魔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今日,我杨一清要率民胜天!
“轰轰轰”,蝗虫大军离碧绿色的麦地越来越近。
杨一清身边的几十名士绅轨倒了一片。他们磕着头,虔诚的祈祷着西方佛祖:“弥陀佛!大慈大悲的佛祖,请给我们临汾的乡亲一条活路吧!“
地方官们想要制止这些士绅。在杨一清这个抗灾专差大人面前,士绅们如此失仪,有失临汾地方的脸面。
杨一清转过头,用自信的口气对一众士绅们说道:“修桥补路的瞎眼,杀人放火的儿多。我到西天问佛,佛说:我也没辙。”
“诸位,蝗虫的事,佛祖管不了。又或者说,佛祖他老人家根本就不想管。”
“求佛不如求己。我手里有五百卫所军,三千青壮。大明战神开平王常遇春、中山王徐达的在天之灵将保佑我,打赢今日这场恶仗!”
士绅们抬起头,凝视着眼前这个自信的青年官员。这样的自信,在他们看来只是盲目的自大而已。
天生万物,人又怎能胜过天呢?蝗即是天!
杨一清的副手,六十岁的临汾府洪洞知县陈祖恩开口:“杨大人,差不多了。下令吧!”
杨一清点点头,朝着手下一名卫所军士兵挥了挥手。士兵会意,从箭囊之中抽出一支箭。此箭甚为特别,箭头边绑着一支响笛。
士兵弯弓,箭簇升空。响笛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嘟”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第一条壕沟前的上千名卫所军士兵,将火把扔进壕沟之中。一瞬间,壕沟变成了一道烈火构成的防线。
蝗虫大军前赴后继的冲向烈火。它们没有脑子,便不会畏死。前面的蝗虫被炙烤成了灰烬,后面的蝗虫踏着同伴的尸灰继续前进!
整整半个时辰,蝗虫气势如虹的冲破了杨一清设置的第一道防线。
杨一清倒吸一口凉气。
陈老知县提醒他:“第一道壕沟已经失守了。”
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杨一清,现在说话的语气当中似乎多了一丝颓丧:“鸣响箭吧。”
“嘟!“第二支响箭升空。
临汾当地的百姓,点燃了第二道壕沟里的木柴、火油。
为了设置这道防线,他们甚至拆掉了自家的门板、床榻,劈成木柴投入了壕沟。
这是孤注一掷的赌博。如果蝗虫啃光了他们的麦地,恐怕他们只能饿死。人要是死了,还要门板、床榻做什么?
“轰!”无数飞蝗冲入烈火之中。火势顿时更胜!
杨一清心中有些慌张。第二条壕沟如果失守,飞蝗将冲入麦地,将一棵棵麦子啃光。
若如此,几个月后迎接临汾百姓的,将是一场比蝗灾可怕一万倍的大饥荒。
又是惊心动魄的半个时辰。杨一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经无心去制止跪在地上的士绅们近乎嘶吼般的祈祷。
士绅们的嘶吼响彻天地:“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玉皇大帝!佛祖观音!土地公!不管是哪路神仙,求你们赶紧显显灵吧!让蝗大仙收了神通吧!”
让众人心如死灰的一幕终于发生了!
第二道壕沟的烈火逐渐燃尽,只剩下点点火星。不计其数的蝗虫尸体,在余烬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
而蝗虫的主力大军,依旧势如破竹的向前推进着。终于,它们冲入了麦地!
杨一清曾研究过,蝗虫的牙齿是锯齿形的。所以他们啃食庄稼时,会发出“刺啦”的声音。
“刺啦!刺啦!”此刻,杨一清听到了这个可怕的声音。
兆万只飞蝗啃食青苗的声音,汇成了一道地狱里的催命符。
黑尘席卷着原本碧绿色的麦地。宛若一个穷凶极恶的山匪,扑向了一个赤着身的妇人。
陈老知县两腿一软,“扑腾”一下坐到了地上。
杨一清双手扶助了自己的副手:“老前辈,你没事吧。”
陈老知县做官的时间,恐怕比杨一清的年龄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