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定听了这话心忖:王抚台一定是去见那些盗匪头目,威吓他们给外面的手下传信,不要轻举妄动。
想到此,伍文定进了大牢。
一进大牢,伍文定惊呆了。
只见王守仁在大牢的牢兵值房摆了一桌酒席。与他同桌的,是八九名吉安当地的巨匪头子。
王守仁跟一众巨匪头子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仿佛他们不是官和匪,而是一群老朋友。
见伍文定来了,王守仁笑道:“伍知府,快坐快坐。”
随后王守仁对其中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匪头说道:“两年前南康那一仗,你可让我吃了大亏!”
老匪头却道:“王抚台真能说瞎话。你死了五十人,我死了一千人。怎么算你吃了大亏?”
王守仁收敛笑容:“那一仗,我战前预测的伤亡人数至多二十人。”
片刻后,他又笑道:“咱们是不打不成交!如今咱们交情至好,就好像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
王守仁忙不迭的跟匪头们套交情,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伍文定想不通王守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守仁终于亮明了自己的意图。
他端起酒杯道:“我今日找诸位,是因江西出了一件大事。宁王叛乱,叛军所到之处,肆意抢掠、屠戮百姓。此事大家应该都有耳闻。”
老匪头道:“这我们自然知道。我们被招抚后当了老实巴交的老百姓,整日小媳妇儿一样规规矩矩。这回被伍知府抓进大牢,就是因为此事。”
王守仁道:“诸位虽已改邪归正。可脑袋上始终顶着一个‘匪’字。地面上一出事,官府就把你们削进来蹲。我为你们感到惋惜啊!”
“如今有一个大好机会。不仅能让你们洗刷身上的盗匪烙印,还能让你们成为朝廷功臣,甚至于得到军职,端上铁饭碗,不知你们可乐意?”
伍文定大惊失色。听王守仁的意思,他要收编盗匪去打盗匪组成的宁王叛军!
官大一级压死人。此时伍文定就算有天大的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让王守仁下不来台。
老匪头是个人精,立马明白过来:“抚台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跟着您打叛军?”
王守仁颔首:“不仅是你们。还有你们那些尚未入狱的儿郎!”
“你们以前把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当成做生意。跟着我剿灭叛军,亦是做生意。”
“生意赔了,会赔上一颗脑袋。生意赚了,剿灭叛乱,你们的利钱便是军费和军职!”
老匪头比较实际:“若我们跟着王抚台干,您给我们的儿郎一人多少两银子?”
王守仁开始画大饼:“诸位听说过宁王的富有吧?”
老匪头道:“听说过。据说宁王比皇帝老儿还要富上一些。”
王守仁开始了大忽悠:“没错!我已探查清楚,宁王府库里的银子加起来有两千万两。”
“若平定叛乱,我将拿出宁王财富的三成分给你们。就是六百万两!”
反正画大饼不上税。王守仁的大饼画得天大。
这群人精一般的匪头信王守仁嘛?答案是:信!
一来,王守仁在江西是有亚圣之名的。亚圣人怎么会说谎话呢?
二来,两年前王守仁剿抚并用,扑灭匪患时,是讲信用的。凡放下刀枪者,他的确没有追究。甚至匪徒们之前靠抢掠攒下的财物,他也一概没有收缴。
众人面面相觑。老匪头问:“王抚台准备招募多少人分这六百万两银子?”
王守仁想了想,说:“宁王叛军号称十六万。实际应该有十万人左右。我怎么也得招募十万人分这六百万两银子。每人分六十两!”
“而且,打赢了不光有银子分。像在座诸位都是首领。每人至少也能封个千户。”
“当了千户,子子孙孙都可以世袭。你们的后代就都捧上千年不碎,万年不烂的金饭碗啦!”
王守仁一通大忽悠,一众匪头动了心。
王守仁最后补了一句:“你们应该知道,我王守仁最善打仗。跟着我稳赢不输!这样的好生意,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王守仁乃是亚圣,说话儒雅随和。他顿了顿,问:“都是站着撒尿的主。痛快点,一句话,干不干?”
老匪头拿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将酒碗一摔:“娘的,人死吊朝天!我们跟着王抚台干了!”
大小匪头们纷纷附和:“对,跟着王抚台干吃不了亏!”
“我们全凭王抚台吩咐!”
王守仁的思路很清晰。我没兵,其实宁王手里也没多少真正意义上的“兵”。
他那十几万叛军,大都是土匪强盗。
那么好啊,我就用土匪强盗去打土匪强盗!
江西民风淳朴。你能从九百多万人口里聚拢十几万土匪强盗。我一样可以。
这场“招安”宴结束。伍文定忧心忡忡的跟着王守仁出了大牢。
伍文定终于忍不住了,正色道:“王抚台,你疯了。”
王守仁笑道:“何出此言?”
伍文定道:“用土匪平叛,即便打胜了,朝廷里也会有人说你通匪!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