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自来到应天后,就与常风祖孙三代住在一处。
这日,正德帝传旨,召见王守仁。
常风带着王守仁清晨进宫。随后正德帝命常风先下去。他与王守仁君臣二人单独谈话。
自正德帝登基后,君臣之间的单独奏对没有超过半个时辰的状况。但这一次却破了天荒。
已是正午时分,张永走出了大殿。
常风问:“张公公,阳明先生跟皇上谈完了嘛?”
张永笑盈盈的说:“没有。皇上传膳,说要与阳明先生边吃边谈。”
常风问:“哦?都谈了些什么?”
张永微微摇头:“不晓得。皇上命我站在四十步外侍立。常老侯爷,你就别在这儿等着了。照这架式,恐怕还要谈一下晌。”
常风笑道:“无妨。我再等一会儿。”
张永吩咐手下的一个徒孙:“去给常老侯爷搬张椅子来,再端上茶水、点心。”
常风突然问:“哦对了,今日怎么没见到江彬?”
张永冷哼一声:“哼。应天乃是脂粉繁华之地,又有一堆高官大吏。他自然要忙着寻花问柳,赏瘦马玩婆姨睡船娘曰姑子。顺便见一见地方官,狠狠收收贿赂。哪有功夫在皇宫里待着。”
常风颔首:“也对也对。老鼠掉进了米缸里,自然要大快朵颐。”
直到此时,常风尚没想过江彬会有谋反之意。他担忧的是正德帝对文官压迫太甚。文官们中可能有人铤而走险。
王守仁的御前奏对从中午又进行到了下晌。
常风在殿门口坐着,时不时感觉到心惊肉跳。殿内一会儿传来正德帝的龙啸声:“欺天啦!王守仁你该死!”
一会儿又传来正德帝爽朗的笑声:“哈哈哈,阳明先生真神人也!”
一直到了日暮时分,张永又走了出来。
常风问:“皇上又传膳了?”
张永答:“是。皇上要与王守仁共进晚膳。可能还要接着谈。”
常风笑道:“今天一下晌,王守仁至少触怒了龙颜五六次。”
张永道:“谁说不是呢。那些狗曰的文官都说咱们皇上气量狭小。呵,可咱哥俩从皇上幼年时就伺候他。应该晓得,他最敬佩有本事的人。对有本事的人,一向是海量。”
常风道:“是啊。皇上对待杨一清是这样。对待王守仁亦是这样。”
张永又道:“一会儿我伺候皇上用完膳,你与我去御膳房喝两盅吧。我看今日的御前奏对可能要到子夜。”
果如张永所言。这场奏对从清晨一直进行到了子夜。
终于,王守仁走出了大殿。
常风迎了上去,问王守仁:“都聊了些什么?”
王守仁答:“军事、心学。”
就在此时,殿内传来小宦的唱唤:“传常风。”
常风入得大殿之内。
正德帝语出惊人:“姨父。朕回京之后,先调王守仁入京做兵部尚书。让杨一清做内个首辅。等杨一清老了,朕要让王守仁取代杨一清,做内阁首揆。”
常风连忙道:“皇上慧眼识英。皇上.圣明啊!”
正德帝道:“不仅如此。朕还要帮着王守仁光大心学,取代程朱理学。心学才是真正的光明之学,做事的大学问!”
常风一愣。
如果说让王守仁做首辅,阻力只有三斤五斤。那让心学取代理学,阻力得有千斤万斤。
程朱理学是天下文官的命根子。废理学,弘心学,恐怕不比改朝换代容易多少。
正德帝又道:“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看王守仁不顺眼。常风,你是他的故交,要保护好他。此人是上天赐给朕的一柄利剑。”
常风拱手:“皇上放心。常家三代人愿豁出性命,护阳明先生周全。”
正德帝道:“嗯。这便好。”
话分两头。且说被王守仁在江西恶整的太监张忠,半夜去了城外的一个破庙当中。
破庙里有一带着斗笠、面罩黑纱之人。
黑纱人道:“事情要快些办了。江彬那人没有脑子,你得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劝动他。”
张忠拱手:“大人放心。江彬已被我说动,起了反心。只是.若那人死了,京里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支持我们?”
黑纱人道:“京里虽未表态。可有时候啊,未表态就是默认。那人好就好在没有子嗣。他一死,谁取代他还不是京里那帮人说了算?”
张忠道:“怕就怕常风跟他背后的张太后会坏咱们的事。”
黑纱人笑道:“放心。咱们连那人的性命都敢取。何况一个常风?咱们绝不会让常风活着离开江南。待到改朝换代,你张公公就是新的大明内相!”
张忠道:“怕就怕事败.”
黑纱人道:“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就算事败,谋反的是他江彬。与咱们何干?你立即去找江彬,劝他快一些动手。那人如今不给我们这些人和京里那些人活路。若他平安回京,让杨一清跟着进京我们就真没活路了。”
张忠拱手:“好,我这就去找江彬。”
子夜,江彬的临时行辕内。
张忠道:“江帅爷,皇上今日召见了王守仁,密议了整整九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