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脸露愠色,沉声问:“修明,修文说的可都是真的?”
顾修明不敢与长辈对视,低着头不语。
见他不说话,顾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李婉儿身上,道:“李姨娘,你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证人,你来说,修文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婉儿忽然被点名,愕然抬头,对上长辈威严的眸光,她心中一颤,不敢说半句假话,轻轻颔首:“回、回老夫人的话,四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言罢,她满怀愧疚地看向身边的少年,是她不好,但她不敢在长辈面前扭曲事实,不然到时候孟瑾瑶不会放过她,大爷和大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张氏瞥了眼低着头,敢怒不敢言的顾修明,趁机插话:“母亲,您可要为修文和孟二公子做主啊,他们好好的孩子被打成这样,后天还要启程去灵山书院的。”
顾景盛也接话道:“是啊,母亲,他们这样鼻青脸肿的,被同窗看见了,误会他们不学好怎么办?知道的是被家里兄长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跟别人打架斗殴。”
顾老夫人自然知道这次要严惩修明,但孩子的父母在场,她也不想管,直接把问题扔给小儿子:“老三,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她说着,看了眼跪着的四人,又补充一句,“除了修明,你们三个先起来吧。”
还不等顾景熙接话,顾修明就愤然抬头,双眼含着怨愤,质问道:“祖母,是不是因为我不是父亲亲生的,所以你们就对我动辄打骂?”..
闻言,顾老夫人微愣,没想到孙子会这样说他们,心里越发失望,反问:“修明,你们几兄弟里,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你父亲对你也尽父亲的责任,得了空就抽查你的功课,何时对你动辄打骂?除了你逃婚那次打过,平常何曾打过你?”
顾修明指着顾景熙,不甘地问:“他要是对我尽到做父亲该尽的责任,那怎么不让我进灵山书院?”
顾老夫人听罢,后知后觉地发现修明对此事耿耿于怀,轻叹道:“修明,这次灵山书院招收的是十岁到十五岁的学子,你已经超龄了,不然你和修远、修宏都有机会,你父亲都会带你们去见徐山长。
“你父亲带修文去见徐山长,徐山长亲自考过,这才给了额外的名额,这个名额不占原有的名额,进了灵山书院后,在末等班级,往后考核中没通过,也会被劝退的。”
“借口,都是借口!”
顾修明却不信这个解释,父亲既然有能力拿一个额外的名额,那怎么不帮他也拿一个?超龄了又如何,只要有这份心,能要不到名额?
顾老夫人语重心长道:“修明,你父亲也学富五车,他的才学并不比灵山书院的先生差,你在学问上有不懂的问题,问你父亲也是一样的。”
她说罢,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尽管她已经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了,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还是很难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她原本是想着张氏过度溺爱孩子,会把孩子养废,才会让儿子想办法将修文送进书院,也好脱胎换骨,别再懒懒散散的。
若其他几个孙子没超龄,她也愿意为其他几个孙子争取一下,但超龄了,送进去像什么样?别人会如何想他们顾家?
顾修明又道:“那孟承章呢?父亲是他的姐夫,有这样一个学富五车的姐夫,他干脆到我们家住下,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问父亲不就行了,为何还要送进灵山书院?”
顾老夫人听得迷糊,疑问道:“修明,这与承章有何干系?”
顾修明只觉讽刺的很,嗤笑一声,将一腔怨愤发泄出来:“父亲可真是偏心得很,把侄子送进灵山书院也就罢了,毕竟是亲侄子,有血亲关系,但孟承章跟他毫无血亲关系,因为宠爱孟瑾瑶,也就将孟承章送进灵山书院了,父亲独独落下我,还不是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若我是亲生的,父亲还会这样偏心?”
“修明,你胡说些什么?”顾景熙面色不虞,眉头紧锁,“谁跟你说承章是靠我的关系进灵山书院的?”
顾修明仰着头,无所畏惧地看他,反问:“难道不是么?”
孟瑾瑶勾了勾唇角,接过话茬,与有荣焉道:“还真就不是,我二弟是靠自己的才学通过考核,这个是可以查的,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查。我这弟弟,别的不敢说有多优秀,但念书还挺好的,虽然年纪上比你小三岁,但你的学问未必能有他好,你大可与他较量一番,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顾修明愣住,听她不似在撒谎,心头一震,脸上仿佛挨了一记无形的耳光,把他打得头昏耳鸣。
顾修文仿佛是怕他受打击不够深,轻叹道:“三哥,我早就说了,让你别胡说,你偏不听。”
张氏与顾景盛夫妻坐着看戏,心里甚是舒坦,原本儿子被打伤了,他们还挺心疼,现在看来,状况最好的顾修明,下场比受伤还惨。
顾景熙面若寒霜,目光沉沉地睨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这个儿子还真的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没有最恶劣,只有更恶劣。
半晌,他半眯起眼眸,语气间难掩失望之意:“修明,为父以前就教育你,凡事讲求证据,现在你无凭无据,只靠着自己的臆想冤枉你二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