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下午过去一趟,你要一起吗?”姜御出言邀请。
李先生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有什么用意。
荣珍想到之前的打算,点头拉起裙摆,露出一只绣花鞋问李先生:“那位老中医会看脚吗?”
她想去看看这两只常年穿小码鞋的脚有没有大碍,没有的话,以后她就换正常鞋子了。
但是据她所知,这年头除了教会医院的洋医生,很少有本土医生特别是老中医愿意给女子看脚、放脚。
而那些洋医生也只会建议动手术,有很高的伤口感染率,花销大不说,还需要很长的修复期,完后效果也不一定多好。
荣珍现在的脚应该没到动手术的程度,打算先让中医给她摸摸骨看一下情况。
她这样一动作,红色绣花鞋就从裙摆下俏俏地探出,露出鞋面上卧着的两只交颈鸳鸯,颜色鲜艳得撩人视线。
姜御看过一眼就让她放下。
李先生礼貌地移开目光,答道:“我也不知,可以去问问。”
荣珍转身去找阿翠拿钱,裙角在空中旋开一道优美的弧度,卷起几片落梅打着转儿落在姜御膝头。
姜御捻起一瓣,轻嗅梅香,绑成木乃伊的脑袋配上红梅,多少有点搞笑。
李先生艰难地憋住笑意。
忽然听他们这位处长问他:“你觉得梅花好看,还是鸭子好看?”
李先生不明就里,出于谨慎选了梅花。
“对啊,是梅花,鸭子有什么好看的。”姜御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李先生:“……那不是鸭子,是鸳鸯。”
“甭管鸭子还是鸳鸯,绣在女子鞋上的东西,都不是外人能随意看的,要注意避嫌。”
李先生从他这段话里意识到什么,惊讶地抬头看向姜御,没能从他身上发现任何异样。
但他清楚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老中医的医馆在租界外的一条小巷里,荣珍他们到时看到有许多人在那里排队,并且大都是面容黑瘦衣衫褴褛的外地逃难百姓。
他们一边赞颂着老中医的菩萨心肠,一边满怀希望地在寒风中等待。
荣珍以为他们也要排队,李先生却绕过前面的长队,径直带他们走向后门。
“前面是老中医的徒弟们在义诊练手,想要找他本人看诊,得从这里进。”
后面的院子挺大,门口守着专门接待的药童,荣珍和阿翠被当成女眷引到客室等待,只允许来就诊的姜御和介绍人李先生进去。
阿翠询问药童:“我们是一块来的,也不能跟过去瞧瞧吗?”
药童给她们上了茶水,抱歉道:“老先生施针是不许外人旁观的,这是规矩。”
荣珍对此不做评价,只觉得对方如此讲究的话,她这次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然而半盏茶的时间门一过,就有学徒过来叫她们进去。
荣珍让阿翠打赏了陪她们聊天解闷的药童,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抬步朝诊室走去。
阿翠疾步上前帮她撩开棉布门帘,一股热气夹杂着药香扑面而来。
诊室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四面墙有三面都是顶天立地的格子药柜,剩下的一面留着门和窗,窗边摆着张原木长桌,头发花白的老中医端坐在桌后,正用毛笔写着什么。
姜御坐在桌前,脑袋上的绷带换成了新的,且看起来比昨天包的要少了。
荣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问:“怎么样?针灸过了吗?”
“还不错,感觉好了一点。”姜御让出半边长凳,示意她坐下。
阿翠连忙掏出棉帕垫上。
荣珍坐下后问他有没有想起来一点。
姜御尚未回答,埋头写方子的老中医头也不抬道:“年轻人别心急,针灸推拿只是帮助身体机能尽快恢复,又不是神仙术法,哪有一次就见效的。”
说完终于抬头,先是看了看她的面色和舌苔,而后伸手探脉,问她都有哪里不舒服。
荣珍据实回答:“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只是想请您看看脚骨有没有受损伤。”
“你想放脚?”
老中医很轻易就猜到她的意思,脸上的神情不变,对此好像并没有荣珍来之前猜测的那样忌讳。
阿翠在旁边看了姑爷一眼,主动替荣珍解释:“我家小姐并不算裹脚,只是天生脚掌不大,打小又挑的小码鞋子穿。”
荣珍紧跟着道出自己的隐忧,“以我的身高,按说脚不该这样小才对,所以想让您看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如果以后换大码的鞋子,会不会产生影响。”
若是脚骨已经被长年累月的挤压弄到变形,那肯定不能贸然放开的,需要正骨的医生辅助着慢慢矫正过来才行,否则真有可能渐渐变得走路一瘸一拐了。
虽然她现在没什么感觉,但也要防患未然。
“我得先看看情况。”老中医没有拒绝,感觉还是很开明的。
但是他所谓的看看并不是荣珍预想中的亲自上手给她摸骨,这类在后世很正常的触诊手段,在当下这个仍旧保留着封建礼教束缚的时代却行不通。
他能同意为女眷看脚已是医界先驱,让他亲手为其摸骨却是不成的。
因此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