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的街道上,林霄函在夜色中独行。
走下来一小半路程的时候,他忽从书包里掏出复习资料和手电筒。
然后边走路边照着书本,看一会书,再关掉手电默背上一会。
初夏问他想考什么大学,他其实也还没有确定的目标。
得知高考正式恢复了的时候,他除了觉得这是一次脱离工厂改变命运的机会,心里还有一个粗略的想法——要不到外地看看去。
虽然他是在北京出生并长大的。
但是他对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眷恋的人,也没有他的家,他到哪都一样。
在北京免不了时常要被他亲爹那一家三口恶心到。
倒不如考去外面的城市,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后再回来。
但是现在,他心里有了更为明确的具体的目标。
他决定要留下来,他要考进最好的大学,换一条路走。
当然了,这条路对于初夏来说具有风险和挑战,对于他来说也一样。
他在校的时候学习基础比较扎实,而且毕业以后就在乡下当老师,没有完全脱离课本和知识,所以他有信心自己能考个还不错的大学。
但他也没盲目自信到,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按照他原本计划好的复习节奏和强度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他必须得在复习这件事上下苦功夫,尽全力博上一把。
于是他背了一路的书回到工厂宿舍,洗漱完以后,又继续复习了两个小时。之后睡觉也只睡了四个小时,起来后接着继续复习。
上午半天,除了上班工作时间,剩下时间都有在看书复习。
中午吃完饭回到宿舍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坐到桌边翻开书。
然后他翻开书看了还没到十分钟,忽有人在宿舍门外叫他:“林霄函,宿舍楼下有人找你。”
林霄函有点疑惑,谁会来工厂找他。
他应了声出去,到宿舍楼下,转头便看到了他的继母陆芳莹。
陆芳莹看到他忙走到他面前来,笑着叫他:“小函。”
林霄函看着陆芳莹没说话,自然也笑不出来,面无表情目光冷。
陆芳莹也不尴尬,又说:“我本来早就想来厂里看你了,但是你爸一直在气头上,不让我来,所以我就没敢过来。房间的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我要是知道你会回来的话,肯定会提前给你收拾房间的。现在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一个房间出来,你爸也差不多气消了,今天回家住吧,好吗?”
林霄函懒得跟她演,只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看他要走,陆芳莹忙又叫住他继续说:“小函,你好不容易从乡下回来,就别因为这点事跟你爸闹脾气了,我们确实是不知道你要回来。看你们父子俩刚见面就闹成这样,我心里也挺难受的。”
林霄函
:“你应该是开心得做梦都笑醒了吧?”
陆芳莹:“……”
她早就习惯了林霄函的刻薄,不当回事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呢?我一直都是希望咱家能和和气气的,希望你和你爸能好好的。小博也只有你这一个哥哥,我也一直希望你们兄弟俩能好好的。”
林霄函不再说话了,看着她演。
陆芳莹在林霄函这样的目光下有些说不下去了。
但她忧心诚挚的表情没有变,叹口气又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回去的话,就把这些东西收下吧,我特意给你买的,还需要什么跟我说,我下次再来看你。”
林霄函直接接下来她手里的包,又伸手道:“钱,票。”
听到这话,陆芳莹脸上表情僵了僵,然后她拿下自己肩膀上的挎包,从包里掏出钱袋子来。
她打开钱袋子还没来得及拿里面的钱,钱袋子就被林霄函拿走了。
林霄函二话不说把她钱袋子里面的钱和票都拿出来,然后把钱袋子直接扔她怀里,拎着包转身直接回了宿舍。
陆芳莹:“……”
她手里接着被扔过来的钱袋子,看着林霄函进宿舍楼,心里想——果然下了趟乡回来,变得更刻薄更粗鲁更讨人嫌了。
片刻收回目光,陆芳莹把钱袋子装回包里,拎着包转身走了。
回到家开门进屋,丈夫林炳威和儿子林浩博正在房间里打乒乓球。
父子俩玩得正开心,林炳威笑着一会夸林浩博一句厉害。
陆芳莹走到房间门外,没打扰他们。
林炳威看到她先开口问:“怎么才回来,吃午饭了没有?”
陆芳莹回答说:“单位有点事晚走了一会,在食堂吃过了,我还买了很多小函最爱吃的零食,去他厂里找他看他了。我劝他回来看看你,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回,跟我说话语气也很不好,明显还生着气呢,收了零食把我钱袋翻空就回宿舍了。”
林炳威道:“那个冷心冷肺的混账东西,你去看他干什么?他不回来最好,回来我非打断他一条腿,让他知道谁是老子!我早都跟你说了,别管他,你给他买再多的东西,对他再好,他也不会念你一分情,只会给你摆臭脸。下乡的时候你给他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