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儿里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人语。
只有廊庑下窗里的灯光铺出来,照亮一片簌簌而落的雪花。
原本就盖满莹白的瓦檐石阶之上,积雪越发深厚。
还没关灯的西屋里。
徐丽华掀开被子上床,坐下来的时候跟蒋建平说:“吃饭前听着北屋里忽然热闹起来了,是不是唐初夏两口子回来了?”
蒋建平接话道:“应该是吧,他家还有别人吗?”
徐丽华这又更疑惑了,“今晚回来干什么,明天不是都过年了吗?”
蒋建平:“这我哪知道,兴许就是回来过年的呢。”
徐丽华:“要真是回来在这里过年,那他们和林家那边的关系闹僵了这事,肯定没跑了,这哪有新婚第一年在娘家过年的?”
蒋建平:“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闹得可够僵的。”
徐丽华:“现在的这些年轻人,真是脑子热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也不想想,父母为什么要反对。父母不同意的婚姻,向来都不会有什么好收场。脑子热的时候爱情比什么都重要,结了婚过日子都那么回事,那阵劲过去了,明白了父母的苦心,还是父母亲。”
蒋建平:“那当然了,没有哪个父母会害自己的孩子。”
徐丽华:“还是太年轻,做事没有更深层更长远的考虑,过两年日子就什么都懂了,到时候自然就知道后悔没听父母的话了。”
蒋建平躺下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徐丽华拉了灯跟着躺下来,“比来比去,还是咱家冠杰最好。”
院子里亮着的最后一盏灯熄了。
飘落的雪花融进夜色里,静静无声地铺落下来。
***
安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叮铃铃的闹钟声。
初夏趴在林霄函怀里醒来,伸手关掉闹钟,又趴进他怀里睡了会。
今天是除夕。
胡同里的人起得都早。
听到院子里已经有人打招呼说话了,初夏和林霄函也没有再多睡,缓个两分钟便起来了。
起来穿好衣服,初夏去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院子里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雪已经停了。
看上一眼,初夏回头跟林霄函说:“今天可有得忙了。”
不止要大扫除贴春联挂灯笼辞旧迎新,还要把家门前的雪扫一扫。
林霄函走到初夏后面,直接伸手把她抱怀里,低头在她脸蛋上亲一下说:“忙点喜庆,有年味。”
初夏心头一跳,忙一把把窗帘给拉上了。
她回过头看向林霄函小声说:“院子里人多,注意一点啊。”
林霄函笑,也跟着小声:“怕什么?我们是正经夫妻。”
初夏还是扭着头看他,“可你做的事不正经啊。”
林霄函没忍住笑出来,“在自己房里抱一下亲个脸就不正经了?”
初夏仍是把声音压着,“那你还想干嘛啊?”
林霄函:“我想干就能干吗?”
初夏听得忍不住心跳脸红。
她掰开他的胳膊道:“不准想也不准干,我要去洗漱了。”
***
初夏和林霄函洗漱完到厨房,唐海宽和吴雪梅已经在做早饭了。
早饭倒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做的,热点昨天蒸好的馒头包子,烧一锅热腾腾的稀饭,就点咸菜丝儿,最多也就再炒个小菜。
看到初夏和林霄函进厨房。
唐海宽看着林霄函先笑着开口问:“怎么样?住这还习惯吗?”
林霄函很自然地回道:“习惯,回家哪有不习惯的?”
唐海宽闻言笑出来,“习惯就好,咱们这院子里住的人多,怕你别扭。”
林霄函又道:“没什么别扭的,以前在乡下插队的时候,七个人住一间小土屋,回到城里以后住的也都是集体宿舍。”
想想也是,他虽家庭条件好,但吃过的苦一点不比别人少。
唐海宽没再往下说,只又笑着道:“那就在家好好过上几天。”
早饭很快就烧好了,一家人也就坐下来吃饭了。
他们在北屋坐下来吃饭没一会,外面院子里开始有了闹嚷声,因为东西两屋里的人都出去在院子里忙碌起来了,贴春联的贴春联,挂灯笼的挂灯笼,扫雪的扫雪。
听着外面的闹嚷声吃完了早饭。
唐海宽和吴雪梅收了碗筷去厨房,正好顺便把厨房整个收拾清理一下。
初夏和林霄函则拿了铲雪工具,准备去院子里扫北屋前的雪。
出门之前,初夏拉住了林霄函说:“住院子里有一个特明显的坏处,就是邻居多人多嘴杂,什么都爱问两句,背后再嚼嚼舌根子。”
不用初夏说得多明白,林霄函也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他们结了婚不去林家过年,反而到唐家来过年,少不得就要引起他们的好奇,被他们在背后嚼舌根子议论。
林霄函无所谓道:“让他们问。”
说完话初夏和林霄函也就出去了。
然后出去刚一出廊庑下石阶,果然立马就听到一句:“哟,这不是初夏和小林嘛,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