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仙的指尖多用了几分力气,就把糖推入了顾宴灼的口中。
杏仁糖独有的奶香味,在顾宴灼的唇齿间发酵。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吃糖了?
顾宴灼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好像自从母亲去世了以后,他再也没有吃过糖,就连点心都很少吃。
再多的糖味,都没有办法弥补他心中的苦涩。
这就导致过去这么多年了,顾宴灼突然被江浔仙喂了一颗糖……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好好地品尝奶糖的甜味,而是下意识地想将杏仁糖给吐出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想吐出来。”
江浔仙一直密切关注着顾宴灼,发现顾宴灼有想将糖吐出来的小举动后,直接抬起自己的小手,捂住了顾宴灼的嘴巴。
温热的掌心紧贴在顾宴灼冰冷的唇瓣上。
“我可就剩下这最后一颗杏仁糖了,你要是吐出来的话,就没有了哦。”
闻言,顾宴灼斜眸扫了一眼江浔仙,抬起手掌覆盖在江浔仙纤细的手腕处,想要把她的手给拿下来。
“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这么较劲呢?”
江浔仙也不会向顾宴灼屈服的。
每当江浔仙看到顾宴灼脸上的冰冷时,她就觉得不顺眼。
以后的人生路还这么长,顾宴灼整天顶着一张苦瓜脸。
所以江浔仙赖皮地倒在了顾宴灼的身上,开口笑着说:
“你要是乖乖地把糖给吃了,我就从你身上下去,不然你也知道的吧?我这个人的脾气。”
听到了江浔仙的话后,顾宴灼的眉头紧皱,他咔嚓一声将口中的杏仁糖给咬成了两半,偏过头看着江浔仙,眼神很凶。
江浔仙无所畏惧,下手捂顾宴灼嘴巴的小手又用了几分力气,小声骂了一句:
“小气包。”
对于顾宴灼的眼神杀,江浔仙早就习惯了,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依旧舒舒服服地靠在顾宴灼的身上。
“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了,只有洛子鹤一个好朋友,万一等以后洛子鹤成亲有自己的家了,你可怎么办?”
顾宴灼明明是天命宗的少宗主,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而且不管是修剑的天赋,还是其他方面的能力,都很出彩。
按理来说,他应该很受宗门内大家的欢迎才对。
可在母亲死后,顾宴灼就把自己给封闭了,和父亲顾舟行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在顾宴灼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顾舟行却带着另外一个爬了他床的女人,站在了顾宴灼的面前,对他说:
“阿灼,这个以后就是你的阿母了。”
随后,又将另外一个只比他大一岁的男孩,推到了顾宴灼身前,笑着说:
“这是你的哥哥,改了一下姓,以后就叫顾轩铭了。”
身为父亲,自己的原配妻子才刚逝去,顾舟行就迫不及待地娶了新的女人回来了。
还在顾宴灼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把所有的爱都放到了顾轩铭身上。
顾宴灼和顾舟行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发展到今天,那矛盾已经变成了一道儿没有办法重新粘合在一起的鸿沟。
顾宴灼看到顾舟行就觉得恶心。
看到趁机爬上父亲床的小三,就想起了已经含泪逝去的亲生母亲。
看到顾轩铭,就想到了顾舟行的偏心和那甩在自己背上的六十六鞭。
无数次的花灯节,无数次的过年夜。
剑阁的主屋灯火通明,里面欢声笑语,一片祥和之意。
而顾宴灼住的偏院,却清清冷冷。
他不主动去吃年夜饭,那么顾舟行也倔强,更不会主动邀请顾宴灼。
父子俩都倔强,谁都不想先向对方低头。
此时,坐在床上的顾宴灼,眼神逐渐地恍惚了,导致他不仅没有将糖吐出来,那杏仁糖还在他的口中,融化了一半儿。
顾宴灼的生母,是一个很古灵精怪的女人,总是会在脑袋里面产生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会在花灯节的那天,带着顾宴灼偷溜下山,去吃街会上甜甜的小糖人。
会在小宴灼耍赖,不想走路上山的时候,在他的面前蹲下身子,温柔地说一句:“阿母背你。”
会在顾宴灼生病发烧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守在顾宴灼的身边,那轻柔的眼神中,蕴满了浓郁的爱意和担忧。
可是顾舟行看他的眼神呢?
仿佛,永远只有失望,愤怒,悔恨,恨铁不成钢,那眼神深深地刺在了顾宴灼的心里。
以前,顾宴灼还会因为这些事情,难过伤心。
这是在他成年了之后,就很少再把这些负面情绪暴露出来了。
顾宴灼的朋友少不说,他还总是把心里话给藏起来,没有人真正地理解他,也没有人能够一直陪着他。
这样的顾宴灼,不黑化才怪呢。
“顾宴灼,你怎么了?”
江浔仙突然发现顾宴灼莫名沉默了,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看到了顾宴灼眼尾处的通红。
“???”
“我没事。”
顾宴灼偏过头,不让江浔仙看他,将江浔仙放在自己唇瓣上的手给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