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江柳就站在离她不足三米的地方,刚拿完药撞上一对夫妻两。
被撞的男人胳膊吊起,旁边站了个他媳妇, 女人头上缠了个头巾, 穿了件带补丁的肥大外套, 灰不拉几的颜色沾满灰尘。
江柳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袖口, 往后退了两步, 才惺惺作态地道歉, 眼睛却恨不得朝天上看去。
女人最烦他们城里人这幅作态,厌恶地皱眉。
“你怎么走路的?专往我们伤口撞, 不会看路啊!”
任何时候都少不了围观的人, 走过拿药的人都停下来看了他们几眼。
江柳表演欲旺盛, 穿着驼色大衣,低着头,不说话, 看着倒委屈起来。
旁边自有看不下去的大叔,和稀泥般开口:“人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又不是多大事,差不多行了。”
“没疼在你身上, 那你肯定是没事。”女人恶狠狠瞪过去, 不依不饶地扯江柳袖子, “我男人胳膊可是刚包扎好的。这撞一下,绷带位置肯定都变了。你得跟我们一起上楼去给医生看看!”
“你别碰我!”江柳自诩干净,最烦这种一看就穷,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人,发出刺耳的拒绝,拿包就要拍打, “放开我!”
“你这个丫头片子撞了人后,还敢动手打人了?大家伙可都看着呢!没见过这么横的!”女人薅着江柳的衣服领子,照着她的手打了回去,“老娘今儿就碰你了怎么着?就行你动手啊?谁没长手怎么的!”
都是来看病的,没几个不急躁的。
本都是压着火,遇着事就发了。
医院大厅起的冲突,很快就被门口值班的保安和周围热心群众劝开了。
“你拿包打她,她也打了你,你们两差不多也算扯平了。”保安大爷处理事很有一套,“说到最开始,不还是你先撞了人么?对,你是道歉了,但人家不愿意、不接受。你也不能强迫人家对不对?”
大爷做江柳的思想工作:“人家从村里来的,看个病不容易着嘞。天一黑就要回去,下次再来那就得十天半月。被你一撞,他们怕包扎的散了,影响伤口恢复,想让你去跟他们一起重新包扎下。也没错。毕竟咱们是确确实实的撞了人,是不?”
大爷话说的中肯,也有人附和。
“对啊,他们要看就去给他们看,重新包扎下也花不了几个钱。咋就闹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了?”
“谁说不是呢,撞着人了就负责呗。赶紧给他们看完得了。”
顾明月饶有兴致地观察江柳。
江柳性格本身就有些趋炎附势,慕强爱面。
被一群人围着下不来台,脸都涨红了,从包里掏出钱夹,像打发叫花子。
“你们包扎伤口要几块啊?”她掏出一张纸币,塞在女人胳膊肘里,迅速的收回手,“五块够了吧。”
还不够聪明。
顾明月默默加上一点。
女人也愣了下,而后,被男人推了下,就把钱迅速塞回自己兜里。犹豫了下,她又继续伸手拽着江柳的衣服,让她跟自己一起上楼。
“不行!我们这还得检查检查呢,花多少钱得医生说了算。”
“五块还不够啊!你们家看什么病这么贵?”江柳兜里有钱,也喜欢充大方。
可阔气也不是摆给他们这群穷酸人看的,不乐意再掏钱。
两方人看着又要吵起来。
保安大爷也没了耐心:“要去看病就赶紧去看,别在底下再吵吵。再吵吵你们都把你们赶出去,也别在我们捣乱了,让你们都去警局里好好说。”
男人觉得城里人都有钱,挡在另一边,梗着脖子:“就是去警局,那也是我们占理,她先撞得我们!我胳膊现在还疼着呢!”
江柳掏了钱,还没把事给解决完。
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可不想再进次警局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年过得太顺风顺水,还是因为被赵萍捧的太高。
江柳不想掏钱,却被气的跺了几下脚,眼眶都红了。
“你们太欺负人了!”
她尖着声音,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谁欺负你了,你撞了人就该掏钱给我们看病,去哪儿说我们都有理!不信你问问大家伙是不是这样?”
女人跟着男人一唱一和:“谁要是不同意,那你让他给你掏了这个钱啊!”
江柳眼泪汪汪的看向周围,聚的人早就被保安大爷驱散了一多半。早先愿意开口的大男人一涉及到钱也都倏忽闭口,步履匆匆地走了。
社会就是这样,人心大多自私。
装可怜、博关注,自顾自地把自己在一个低的位置,借以仰仗陌生人施舍的善心或仁慈。
未免过于天真。
眼泪留给别人看,向来毫无意义。
别人或许会停下来多看两眼、也或许会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偏向话。
可注目得不来公平,偏向话也扭转不了事情的成败。
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谁也不会为你停留。
避都来不及。
做人,尤其是势弱的一方,想着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又或者想做世界的中心,每天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