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王府,正厅内。 沃琼岚跪在地上,面色蜡黄,神情憔悴,梳妆打扮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面对着褚凌峰的重重质问,一副任君打骂的样子。 褚凌峰手里捏着郁离的那张请柬,满面愁容。 他万分疲惫:“你何苦要逼楹儿到如此地步?” 沃琼岚颓然冷笑:“何苦?那我何苦当初要下嫁于你!” 她满腔怨愤,满目凄然:“原本属于我的褚氏夫人之位被他人一朝夺去!你叫我如何甘心?!” 褚凌峰的手指紧扣着桌案:“是!我愧对于你!可是这么多年,我对你还不够放纵容忍吗?如今楹儿是光复我褚氏唯一的希望了,你说,你现在联合你兄长逼死楹儿,那你又将我褚氏的未来置于何地?” “未来?”沃琼岚眼底尽显疯狂之色,“棠儿也好,那个贱人也罢!都不重要!我大不了去收养一个男婴!他一定会比棠儿更出色!” “你!”褚凌峰气极,直接把手边的茶盏一掌拍飞,砸落在沃琼岚身边碎了一地。 “你简直目无纲纪!你当本王是死的吗?!你又将棠儿置于何地?她是你亲女儿!” 看着褚凌峰怒极的样子,沃琼岚却凄厉地笑起来,她看着褚凌峰,既绝望又悲伤。 “你居然还有脸说她是我的亲女儿?就连沈氏母女,你都可以为了权势狠心将她们舍弃,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装冠冕堂皇!” “哈哈哈哈哈……你和我兄长都一样,都是利欲熏心的骗子!骗子!”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到最后只剩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 郁离和褚棠来到这里的时候,恰逢此刻。 厅内烛火依稀,在每个人脸上晦暗不明地跳跃着。 褚凌峰跌坐回他的王爷之位上,瞬间面如死灰。 很显然,刚刚他们二人的对话,也早已远远地传到了褚棠的耳中。 褚棠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沃琼岚面前,身子有些止不住地颤抖:“母亲……” 她的眼中满是哀惧:“那我呢?我在你眼里,从来只不过是一颗没有用就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吗?!” 沃琼岚低垂的头猛地抬起,她在看到褚棠后突然跟发了疯一般,拎起褚棠的衣襟就往她头上不断地扇打。 “让你不争气!不争气!你竟然能让一个废物毁了你的灵识海!我要你何用?!” 一时之间,愤怒的叫骂声和悲怆的哭喊声交织成一片,衬得周围的夜色越发深沉。 每个人心中的黑暗似乎都在被无限制地放大,再放大,大到不仅吞没了自己,还妄图吞没他人。 郁离按了按发疼的额角,她伸手横插进沃琼岚和褚棠中间,一把将沃琼岚推开:“闹够了没有!” “褚王府上上下下都在看着呢,也不嫌丢人。” “你!都是因为你!”沃琼岚指着郁离,双目血红,“是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和你娘一样下贱!你不得好死!” 郁离冷笑一声,手起剑落就削下了她的手指。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 沃琼岚跌倒在地,捂着受伤的手,喉头不断发出痛苦的哀鸣。 可是当她斜眼看向郁离的时候,又发出了一连串诡异嘶哑的笑:“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告诉你!明日的迎冬宴上,才是你真正的死期!” 但郁离恍若未闻,她仔细地擦净承影剑上的血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这个已经疯掉的女人。 “沃夫人的病越发不好了,送沃夫人回房罢,若没有我的命令,再看见沃夫人像今日这般出来闹,你们知道是什么下场!” 郁离随手斩下的那截断指还横呈在大厅内,立在旁边的侍卫看看郁离,又看看褚凌峰,最后还是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 不知这褚王府何时,就让郁离当了家。 沃琼岚被无情地拖走,待到不堪入耳的叫骂声逐渐远去后,郁离才从褚凌峰手边拿过那张请柬。 “褚王爷今日也累了,这几日不如也安心静养罢。” 一直暗藏在褚凌峰身边的暗卫忽然有些蠢蠢欲动,但褚凌峰却只沉沉地叹了口气,道了声:“好吧……” 那些蠢蠢欲动的暗卫又在顷刻间隐没了声息。 “明日的迎冬宴……” 褚凌峰临走前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在他回过身来看着郁离时,那眼神是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心疼与担忧。 郁离在此刻有一瞬的恍惚,她似乎又看到了父亲在弥留之际,紧握着她的手的模样…… “不必担心,我自有应对之策。”郁离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好、好、好……” 褚凌峰一字一顿,一声叹息一步转身,最终拖着疲惫的身躯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夜色越发沉寂,郁离瞥了一眼身后跌坐在地的褚棠,发现她还在兀自发呆。 于是便悄声吩咐一旁的侍卫,等她想动了,就送她回房。 然后也离开了。 偌大的一个褚王府正厅,只剩下褚棠一个人。 褚棠的眼神变得空洞又麻木,她直愣愣地拿起她母亲的断指,任由鲜血滴落手心。 她忽然觉得血好暖,比母亲的怀抱还要暖。 她近乎痴恋地捧着那截断指,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 翌日,白鹤城内。 郁离和尘述肩并着肩在前面走,承影和凌貊就在他们俩身后远远跟着。 白鹤城是沃氏管辖的地方,人流量要比褚氏管辖的燕云城多出两倍不止。 再加上今日沃王府大摆筵席,整座城内今日买东西通通打八折。 导致通往沃王府的街道上更是摩肩接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郁离总被挤得和尘述挨到一起,而每次尘述总能若无其事地扶一把她。 郁离被挤得有些烦躁,她踮起脚尖,在尘述耳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