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的没错。”薛遥淡定道:“只是万事都有利弊两面, 陛下对娘娘和殿下的恩宠, 带来的除了荣华, 也有其他失宠妃嫔甚至皇后的关注,娘娘觉得呢?”
汐妃微一皱眉:“正因如此, 我才要谨小慎微, 守住这份宠爱, 否则那些嫉恨之火足以烧死我们母子二人。”
薛遥道:“嫉恨之火, 是以陛下对娘娘的偏宠为原料, 如果这份偏宠渐渐消匿, 那火, 便自熄灭了。您为人宽厚, 从无害人之心,在后宫中也没有真正树敌。后宫虽人心险恶, 但若想当真陷害于您,必有巨大风险。没人会赌上性命, 跟一个失宠的妃子作对, 您若急流勇退,顶多受些嘲讽与白眼,绝无性命之忧。”
汐妃怔住, 沉默了好一会儿, 眼里浮起一丝惊叹, 低声道:“旁人都说我儿子是个不世出的神童, 今儿到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神童!这些话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还是旁人教你的?”
“娘娘谬赞……”薛遥有点羞愧。
汐妃家儿子那是真·神童, 薛遥勉强算个学霸而已。
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他长相俊秀,加上成绩优异,运动项目也会得挺多,班花系花的表白成就都集齐过,确实没少被学校里一些团伙嫉妒找茬,自然有不少感悟。
汐妃虽然对薛遥表现出的天才而震惊,却仍旧不太赞同他的想法,转而说道:“老七两个月后才满四岁,未来有大把的时光要熬,我即便要退,也该趁年华未逝,替老七多挣些家底。若是有幸能熬到他成年,替他求得一块富饶封地,便是叫我以后常驻冷宫,我也能够泰然处之。”
薛遥被她这话说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年仅十九岁的汐妃,已经把自己的未来规划好了。
她和七皇子的未来,竟然和她此刻的期许,一模一样。
直到皇帝意外驾崩,汐妃才彻底失势。
而她儿子宁王所得封地,确实是大齐最富饶的州县。
可这又有什么用?
新帝登基后,兵权、封地、甚至王爵,都是说撤就撤。
一来,汐妃没想到皇帝死得那么早。
二来,此时所有人都以为肯定是大皇子登基,大皇子是个真君子,不可能跟父皇生前的宠妃过不去。
薛遥若是不知道之后的人物命运,肯定也会跟汐妃想的一样。
怎么可能风华正茂就想着急流勇退?那她和她儿子今后一生,都将任人鱼肉。
汐妃并不愚蠢,只不过没看过原著,没有上帝视角。
“娘娘看的比我长远。”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薛遥先肯定了汐妃的想法。
想要说服人,先要肯定对方的观点,然后帮他弥补观点中的疏漏,而不是全然反驳,这样更容易让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
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是首要的,没必要非显摆自己比对方明智。
“若不是我得知了小道消息,也不可能贸然对您提出此等古怪建议。”薛遥直接说出关键:“皇上近期有巡游打算,目的地是巴蜀,犹豫蜀道艰险,没有官道,陛下打算征用百姓,齐建蜀道,并在蜀地建造行宫。”
“这是哪来的小道消息?”汐妃不太相信:“巡游又不是政务,陛下若真有雅兴,该是我们妃嫔先听到消息。”
“消息来源恕我无法告知娘娘,我薛府一门,先后出过两位正二品大员,消息来路自然繁多,皇上这次出巡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震慑蜀地的平逸王,修官道,为的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出兵无阻!”
汐妃一愣,仔细想了想,脸色顿时变了。
她茫然看向薛遥:“如果皇上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咱们后妃又怎么可能打消他此番出巡的念头?”
薛遥眼睛一亮,立即回到:“不求娘娘打消陛下的念头,只盼娘娘推拒陪驾出巡,避免陛下以带您游览山河为借口,俢蜀道、建行宫。”
“为什么?”汐妃越想越迷糊:“你是怕平逸王迁怒我?”
“平逸王比谁都明白皇上的意思,您的危险不再与他。”薛遥目光悲悯的看向汐妃:“蜀道有多么艰险,娘娘自外邦而来,怕是不清楚,但或许听过剑门关?
当年姜维就是在此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是一条连粮草都难以运送的道路,要百姓一步一步运送建材,沿着峭壁搏命开山,不出几年,必将激起民愤!
老百姓不知道皇上俢蜀道的真实目的,只以为,是为带您观望蜀地,伤财,劳民,这些民怨,很可能都会盖在您的头顶。”
汐妃面上瞬间血色全无,果真是一点就通。
若蜀道真如薛遥说的那么难修,她怕是要成为史书上的一代祸国妖姬,跟妲己褒姒归为一册!
内殿里一片寂静。
看着汐妃惨白的脸色,薛遥并未出言安慰。
必须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半晌,汐妃惆怅地望着薛遥,感叹道:“你的目光当真是比我这深宫妇人长远太多了,我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危险。”
“娘娘过奖,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并非自己猜测。”
其实是里明明白白写出来的未来。
哪有多少人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