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嫔对娴贵妃恭敬地行了个礼,“娘娘不必送行,嫔妾告退。”
她一袭浅蓝的旗装,梳了简简单单的小两把头,加上耳坠,全身的装饰不过两三样,没有半分嫔主子的派头。娴贵妃颔首,注视着她踏出了翊坤宫的宫门,渐渐远去。
人走远了,娴贵妃端着的笑容淡了下去,与容嬷嬷道:“本宫以为她什么也不在乎……生了五阿哥,便完全不一样了。”
自从娘娘去了趟乾清宫,恍惚了许久,做什么事都是恹恹的,提不起兴致。容嬷嬷不欲提起五阿哥,怕惹了娘娘愁思,朝大宫女玉溪使了个眼色,玉溪眼珠子一转,朝娴贵妃行了个礼,“娘娘,天气正好,奴婢们正愁没事做,不如三五个一块儿踢踢毽子,娘娘来评判评判?”
今儿是个大晴天,娴贵妃闻言也来了兴致,笑了一笑,“好。”
空旷的院子里传来宫女清脆的笑声,娴贵妃看着看着,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是钻了牛角尖啊。
她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愉嫔扶着文心的手行在长长的宫道上,红墙绿瓦,相映成辉。嫔位娘娘按理说有轿辇乘坐,但愉嫔不欲高调,每回请安都是早早地出门,与贵人常在一样步行。
“贵妃竟没答应。”愉嫔低声说,清秀的面庞神色未变,只杏眼微微一凝。
愉嫔不在乎恩宠,不在乎名分,唯一在乎的便是五阿哥永琪。她不敢和端贝勒比较,内心却总怀揣着一份希冀——
她姓珂里叶特,永琪也是有资格竞逐那个位置的……
端贝勒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但她不着急。永琪和他相差十岁呢,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当务之急便是争得万岁爷的看重。永琪也做的很好,进学之后日日被师傅夸赞,万岁爷也看在眼里,愉嫔别提多欣慰了。
可偏偏出了一个变数。
多年不孕的皇后娘娘竟生下了七阿哥!
如果说永琪的坦途屹立着端贝勒这座大山,那么七阿哥出生后,大山又增添了一座。即便端贝勒倒下了,最有可能上位的是七阿哥永琮,而不是永琪。
愉嫔会忍,也能忍。但大朝会的贺文传入她的耳里,她当场摔碎了一个瓷碗。
难道嫡庶之分就这么重要?
七阿哥不过满月,那些文臣就能看出他的聪慧来?
荒唐!
她替自己的永琪委屈。
思虑了几日,愉嫔来了翊坤宫,方才与娴贵妃道:“永琪那孩子敬慕娘娘,若是娘娘不嫌,嫔妾少不得带他叨扰……”
娴贵妃却婉拒了。
愉嫔嘴上不说,心下愕然。京城将要入夏,拂面而来的微风含着阵阵暖意,愉嫔却觉得沉冷。
文心知晓主子的打算,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娴贵妃被禁足后谨慎了许多,主子不若下回再来?”
愉嫔轻轻颔首,垂下眼,“你去查查宫外的乌拉那拉家,最近发生了何事……”
和敬明年就要出嫁,这半月来忙得脚不沾地的,太后派来嬷嬷教她复习礼仪,科尔沁那边也遣送了几个侍女跟着。
好不容易得了空,和敬一手拿着拨浪鼓,一手拎着小布偶进了长春宫,“给皇额娘请安。永琮醒了没有?”
皇后穿着素雅的月白旗袍,鬓间珍珠嵌在银簪里,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她怀里抱着红色衣裳的永琮,永琮伸手抓着额娘的衣襟,玩得不亦乐乎,母子俩之间弥漫着醉人的温馨。
和敬看呆了去。
不知道为何有种流泪的冲动,她吸了吸鼻子,扬起灿烂的笑,“皇额娘,有了永琮您就不管我了,真是偏心!弟弟有什么好的?女儿才是您的小棉袄呀!”
于嬷嬷和墨韵她们都笑了起来,于嬷嬷凑趣道:“公主您不知,端贝勒也说,娘娘有了永琮就忘了他呢。您猜皇上说什么?谁叫端贝勒大了,没有七阿哥讨人爱!”
和敬“噗”地一声哈哈地笑,几乎能想象到永琏的黑脸。
皇后睨了和敬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别看永琮还小,他可记仇了。你二哥上回说他吃了睡睡了吃像只小猪,永琮就赏了他一泡童子尿。”
说着顿了顿,忍俊不禁,“你一个姑娘家失仪了,让色布腾看见……”
和敬的俏脸“腾”地红了起来,跺了跺脚,“皇额娘!”
永琮欢快地吐了个泡泡,小脸儿往皇后的怀里缩了缩,啊啊地叫了几声,挡住包子脸上的红晕。
他也不想的,他是个成年人,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只不过二哥抱着他不放,永琮一不小心忍不住,不就,不就尿了嘛……
永琮越想越是心虚,才不说自己是报复呢。
重新成为了永琮,好像还混成了团宠,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态越变越年轻,思维像真正的小孩儿一样异常活跃,莫名会做出幼稚的举动,嗯,比如说偷偷报复二哥……
永琮不排斥这些,永琮喜欢这个世界。
重活一次,历史进程与前世大不相同。他小心一点,注意一点,肯定能避过天花那个坎儿,到时候有哥哥冲锋在前,自己就能美滋滋地当一条躺赢的咸鱼,长大了混混朝廷,做点小生意,整日躺在钱堆上数数,这真是千金也不换的神仙生活!
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