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出身包衣,极得雍正皇帝的信任,雍正年间掌管内务府几年,在宫里安插了好些人手,还把心腹送到了女儿身边。
得知慧贵妃谋害太子,高斌吓得夜不能寐。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上会怎么看待高家?皇后和太子又会怎么看待高家?
幸而太子得天眷顾,昏迷了几日彻底好转。看在高家的面子上,几年后贵妃病逝,皇上追封她为皇贵妃,给她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这等要人命的宫闱秘事,连大阿哥都不知晓。皇上下令知情人封口,慎刑司杖毙了慧贵妃的好些心腹。
世人以为皇后和皇贵妃姐妹情深,皇贵妃视太子为亲子,在高斌看来,实在是讽刺。
高斌那几年战战兢兢的,生怕皇上迁怒了自己。但皇上是个明君,查明了皇贵妃之事与高家无关,就放了他一马,依旧重用。
想到这里,高斌忍不住苦笑,若不是他在治河上颇有些心得,怕是早就给人替代了去。等他调入京城,做了大学士,明显地感觉到圣眷渐不如前。
皇上心里到底留了疙瘩,更何况太子殿下?
高斌在乎的是家族荣辱。为了家族荣耀,他把女儿送入皇子府当使女,兢兢业业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把高家扶持到这个地位,女儿也被封为贵妃抬了旗,高斌很是自得。
偏偏出了这档子事!
慧贵妃是谋害太子的罪魁祸首,太子登基后,高家能够延绵百年昌盛下去么?
爱新觉罗家,没几个不记仇的。
所以,就算前路再艰险,他也要拉太子下马,让他做不成储君!
现下皇子里头,只有定贝勒、太子、五阿哥和七阿哥是纯正的满洲血统。三阿哥与太子关系极好,没有丝毫的野心,剩下的皇子阿哥都还太小,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五阿哥倒是个聪慧的,有太子当年的风范。
高斌的眼里闪过暗色。
定贝勒扶不上墙,他便另选他人,譬如五阿哥……
不,不行。
高斌揉了揉眉心,他已是耳顺之年,最多十年的筹划,再久,他也等不起了。或许他等不到五阿哥长成便驾鹤西去。
只剩一个大阿哥永璜!
高斌轻轻叹了一口气,“复桂,盯紧定贝勒,来年出宫建府的贺礼,让管家用心准备。过几日,随我去金大人府上叨扰一番……”
“是,老爷。”
永璜回宫后去了章佳侧福晋的住处,罗全守在房门外聆听动静,待声音歇下,他掩住嘴打了哈欠,慢吞吞地朝外走去。
“罗公公。”问好的是院里守夜的小太监,他谄媚一笑,“您要不去小的屋里坐坐?”
“不了。”罗全笑了笑,“天太热,咱家回屋里换身衣裳就来。”
罗全是永璜的贴身太监,住的屋子也是最大最敞亮的一间。万籁俱寂,他轻轻点亮烛火,吹了一吹,随即抽出一张布条,那粗糙的狼毫蘸了墨汁,写起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写完后,他警惕地推开房门,左右瞧了一瞧,见四下无人,小心地把布条塞进了竹筒。
天渐入夏,暑热滚滚,还在暮春的时候,就有大臣上奏,请万岁爷移驾圆明园避暑。乾隆批复说“再缓几日”,先奉皇太后入驻圆明园长春仙馆。
太后年纪大了,畏暑畏寒,去圆明园避暑就省下了冰,乾隆一股脑地赐给了长春宫。其余的妃嫔们就没了那么好的待遇,各宫的份例都是定数,去皇后那儿哭惨也没用。
嘉嫔自八阿哥挪走后,整个人更加尖锐了起来,把唯一的寄托四阿哥永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永珹大病一场,身子虚弱了许多,嘉嫔每日派遣嬷嬷去阿哥所盯着,不许他用冰,免得再次受了寒。
没想四阿哥又中了暑。
乾隆下旨训斥,这回,移驾圆明园就没带上嘉嫔。除了八阿哥还小,四阿哥生病,其余的皇子公主们全都被捎上,吃饱喝足的永琮舒舒服服窝在他皇额娘的怀里,感受着马车的颠簸。
皇后的鸾驾跟在乾隆御驾后头,定贝勒和太子、三阿哥骑着马。
三阿哥永璋满脸兴奋,“这天气实在是热,终于能好好地爽一回。”
他还以为皇阿玛不会移驾圆明园了!
太子轻笑一声,“去湖里爽一回?和小银子比一比谁游得快,二哥给你计时。”
小银子是三阿哥的贴身太监,长了张娃娃脸,主仆俩都是憨憨的。永璋憋红了脸,“二哥,就知道打趣弟弟!”
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幻想道:“游水,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小银子耿直地道:“爷,要让皇上知道,您的腿就别要了。”
太子哈哈大笑,“二哥给你担着,怕什么?”
永璜也微微一笑,“游水不行,游湖倒是个好点子。回头和皇阿玛说一声,福海的龙船可以借上一借……”
永璋立马不吭声了,朝太子望去。
永琏温和道:“大哥说的有理。”
李钦掩饰住惊诧的神色。大阿哥像变了个人似的,话语不再夹枪带棒,而是和太子爷兄友弟恭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暗地里提高了戒备,得时时刻刻注意着,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