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清晏。
“万岁爷和七阿哥在太后那儿用膳,遣奴才来和娘娘说一声。”吴书来殷勤地笑,“这不,奴才来带墨书姑娘去服侍七阿哥……”
永琮早就开始吃辅食了,蛋羹、米粥之类的易克化食物,墨书喂得最为熟练。墨书欢欢喜喜地行了个礼,就和吴书来告退了。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和于嬷嬷道:“墨书绾发的手艺不行,喂永琮用饭倒是在行。”
墨帘想到墨书惨不忍睹的绾发手艺,脸色就青了一青。上回她记吃不记打,让墨书给自己梳了个如意头,去内务府给娘娘办事的时候,脸都丢尽了!
宫女们瞥见墨帘的脸色,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宽厚,不拘她们开些玩笑,做得好也不吝赏赐,宫里当差的都挤破了头想来长春宫。长春宫水泼不进,这般舒适怡然的氛围下,不论是谁,都会献上自己的一份忠心。
墨韵是四大宫女消息最为灵通的一个,皇后也放心地把一部分眼线交给了她。此刻她匆匆地从殿外进来,额间渗着汗水,面容少见的带了些肃然,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待她行完礼,墨帘忙递上一张干净的帕子,墨韵接过拭了拭汗水,面颊重新变得洁净起来。
皇后绣着永琮的小衣,抬头温和一笑:“瞧你急的,自去取些冷茶喝了。”
墨韵露出了一个笑容,“谢娘娘体恤。”
修整了一番,墨韵又肃然了起来,讲了魏行雪的事儿:“……奴婢问过花草房的单公公,是她塞了银子,自个举荐的……”
于嬷嬷想了好半天才想起魏行雪是谁,“内务府广储司管领,魏清泰的女儿?”
墨韵道:“正是。原是承乾宫的三等宫女,那位去了之后,原本要归入慎刑司,还是娘娘向内务府要来了她,下放到圆明园侍弄花草。”
皇后绣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蹙起了眉,眼神也冷了下来,“她凑到皇上跟前去了?”
墨韵轻轻点了点头。
皇后闭上眼,似在思索着什么。
于嬷嬷回忆了半天,扒拉出记忆里的片段,困惑极了,“不应该啊……”
她见过魏行雪,眼神清正的一个姑娘,本本分分的,不像是意图勾引皇上的人。虽说容貌扎眼了些,但素日里低着头,也看不出什么来。
“五年前,魏清泰被人冤枉下狱,险些丢了性命,是娘娘下令严查,还了他一个清白。要奴婢记得不错的话,她还亲自给娘娘磕过头。”墨帘道。
皇后缓缓道:“说的不错。”
慧贵妃死后,她顾及着前世的恩情,亲自要来了魏氏,让她自己选一个出路。
果然不出她所料,魏氏盼望着出宫,她说,“奴婢只想着年满二十五,出宫好好孝敬奴婢的爹娘……”
皇后当即应了,给了她一个清闲的差使,去圆明园侍弄花草。这活儿不必伺候人,多数时候都在偷闲,着实是一个好去处,混混日子就过去了。
“不必担忧奴才们仗势欺人,本宫会打点好一切的。”皇后柔声道。
魏行雪感激涕零,连连磕头。
……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怎么她突然变了卦,想出人头地,进宫为妃了?
前世永琏去后,皇后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多数时候也是缠绵病榻。她势力大减,即使知晓永琏落水与承乾宫有关,也提不起心气去对付慧贵妃了。
慧贵妃高佳氏上门看望,她盈盈含笑,把魏行雪喊到了面前来,“说起来,娘娘倒是对她有恩。这样,您正缺一个洗脚婢,臣妾把魏氏献给您可好?”
十六七岁的姑娘,脸颊都红肿了,想来是被欺负得不轻。这般的容色,难怪会碍了高佳氏的眼,送上门给自己折辱!
皇后收下了魏行雪,也没让她当劳什子洗脚婢,而是给了于嬷嬷教导,学成之后当了二等宫女。魏行雪很是感激她,几乎把她当做了活菩萨,话语间总有几分依恋。
皇后知晓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出宫,也愿意给她一个承诺。
谁知天意弄人,高佳氏竟算计到如此地步,让皇上认错了人,在偏殿与魏行雪成了事。
皇后恍然过后便是苦笑,这才叫真正的折辱。
魏行雪醒来后跪在她跟前,泪流满面,竟是要轻生。
皇后制止了她,轻轻道:“你既对不起本宫,那便用余生来偿还。作恶的人还活得好好的,你又凭什么死?”
她给予了魏行雪一切便利,让她极快地从魏贵人成了令嫔。
令嫔想方设法让皇上看见了高佳氏谋害永琏的证据,皇上震怒,承乾宫也封了宫。
高佳氏死了不到两年,永琮出痘而死。
皇后想,永琮死了,活着也没了意思!
但她死之前,得把一切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她用尽一切方法让令妃成了最得宠的那一个,甚至哀求皇上多多去令妃的宫殿。只有令妃会记着旧恩,会照拂她唯一剩下的爱女,固伦和敬公主。
当然,她也留了许多后手。若令妃做的有失偏颇,单一个富察家,就能把她打入地狱。
“令”代表了美好,魏行雪此人就如同她的封号一般。虽不知死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