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狠狠地把朱笔掷了出去。
“无知,荒唐!”
宫人们跪了一地,吴书来战战兢兢道:“万岁爷息怒!”
乾隆闭了闭眼,不欲搭理愉嫔,“去,让她滚回永和宫禁足,养心殿不是她撒泼的地方。拟旨,愉嫔御前失仪,降为贵人,削去封号,让皇后派人好好地教一教规矩!”
话音刚落,小太监急急地进来,磕了头之后道:“万岁爷,太后身边的桂嬷嬷率人把愉嫔娘娘带去了寿康宫。”
乾隆一愣,皇额娘久不管事,这回,劳烦她出手了。
心中对愉嫔的恶感更深了一层。若是没有她的撺掇,永琪哪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可笑从前愉嫔安分守己的,他还赞过永琪孝顺,现在想来,都是讽刺。
吴书来轻轻踹了他一脚,“什么愉嫔?叫珂贵人了。你去寿康宫一趟,传万岁爷的降位旨意……”
太后她老人家最见不得人破坏规矩,愉嫔,不,珂贵人在养心殿前大喊大叫的,恰恰是犯了她的忌讳。珂里叶特贵人是宫中老人了,后宫不得干政这条铁律,谁触谁倒霉!
还喊着让万岁爷收回成命,谁给她的胆子?
吴书来心中唏嘘,这回,她是彻底翻不了身喽。
小太监连连应是,又急急忙忙地奔出去了。
寿康宫,不仅仅是太后、皇后,纯贵妃、娴贵妃,以及嘉嫔同样在座。
愉嫔跪在下首泪流满面,不住地磕头,“求太后让万岁爷收回成命,永琪怎么能出继呢?他是万岁爷宠爱的五阿哥啊!”
娴贵妃微微垂目,轻叹了口气,纯贵妃掩住唇角讽刺的笑容,至于嘉嫔,一副恨不得把愉嫔给吃了的模样。
皇后喝了口茶,淡淡道:“愉嫔,慎言。永琪就算出继,也依然是万岁爷宠爱的五阿哥。”
“娘娘说的没错。”纯贵妃轻声细语,“一个名头罢了,又何必在乎?永琪还是承欢愉嫔你的膝下,皇上的旨意里头都标明白了。”
愉嫔充耳不闻,只是磕头,“求太后给嫔妾做主!”
纯贵妃隐隐带了怒气,正欲斥责,太后“砰”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字一句地道:“大胆!”
太后从来都是慈和的,也没有这样发
过脾气。
寿康宫霎时安静了下来,愉嫔的哭声一停,六神无主之下,内心的恐惧弥漫,就听太后怒声道:“你一个嫔妃,去求皇帝收回旨意,谁给你的胆子?反了天了!”
嘉嫔的面上浮现出快意的神色,太后缓了缓怒容,把木兰秋狝的事儿说了一遍:“永琪在秋狝之际……遭遇刺客,祸水东引……要不是小四和小七命大,他们三人,都得丧命!”
愉嫔呼吸一滞,攥紧了手心,怎么会?
这是她不知晓的!
她只知晓永琪遇刺,自己的心都快碎了,皇上还把他出继给履亲王……她怎么样也想不通,这如何能行呢?
她的永琪可以争一争天下至尊的位置,可这一道圣旨,彻底地打碎了她多年的谋划。
这些年的忍辱负重,低调至极,都算什么?!
好比支撑人活下去的心念崩塌一般,愉嫔差点疯了,一时间忘却了其他,唯一的念头,便是让皇上收回成命。
太后的话,像泼了一盆冷水,直冻得她发寒。
太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你说,皇帝这般作为,是不是网开一面了?”
愉嫔喃喃道:“不……”
太后缓和了面色,“永琪受了伤,现下在热河修养,哀家也不和他计较了。”
说罢,语气转了一转,冷笑一声,“你自己说,擅闯养心殿,干扰皇帝的政务,该当何罪?!愉嫔啊愉嫔,哀家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这般愚蠢。”
愉嫔心惊胆战地伏下身去,不敢说话,脑海中思绪乱作一团,竟不知如何解题了。
嘉嫔呵呵一笑,“自然是祸及家人的大罪了!”
祸及家人四个字,被嘉嫔念得重重的,愉嫔心下一惊,直起身,用怨毒的目光投向嘉嫔。
嘉嫔自永珹差些出事之后,一腔怒火积攒着,满是意难平,从此恨上了五阿哥永琪。
永珹对永琪有多好,她这个当额娘的哪能不知晓?他们年岁相近,阿哥所里同样是邻居,永珹每每在启祥宫用了膳,都要包一些点心带给永琪。
永琪那个黑心肝的,非但不感恩,还把“四哥”故意喊成了“二哥”,就是想拉着永珹去死!
她盼着永琪倒大霉,谁知永琪受了伤,除此之外就没了别的惩
罚。
出继算什么?日后依旧锦衣玉食,少说也是个郡王的头衔。
她也不能说皇上不公正,对永琪来说,这或许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可嘉嫔还是愤怒!
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见到愉嫔忍不住发作起来,恨不得把她踩到泥里去,给自己的大儿子出气。
见愉嫔瞪向自己,嘉嫔冷冷地回望,我们不死不休!
太后揉了揉眉心,犯下这般过错,禁足、抄写宫规都算便宜了她,降位都使得了。
太后心里明镜似的,愉嫔有着诸多的小心思,她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