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脑子空白几秒,随后, 两腿虚软, 她跑出写字楼, 在花白泛滥的日光里, 拦下出租车, 嘴巴发麻:
“师傅,103。”
出租车里,她给姚丽请假, 声音飘摇。
这一路非常漫长, 漫长到简嘉在冷气直冒的车里, 清醒了一下:
姥姥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如果, 姥姥有事, 她死不足以赎罪。
二十五分钟后, 简嘉打开车门,奔向急诊。
老人是在公寓附近出的事, 送来后,立刻做核磁、彩超,陈清焰下午没有手术, 被喊过来会诊, 腰一椎体骨折,必须手术,否则相近椎体岌岌可危, 发生骨折的可能性极高。
上一次那位90高龄骨质疏松老人的手术, 难度远高于此, 是陈清焰主刀,手术成功。他没表达其他,只是结合影像资料,在和几位主刀医师仔细商讨。
他当然认出老人,程述则有些犹豫:“学长,要不让丁主任上?”
担心的什么,陈清焰很清楚。
“不用。”他淡淡看程述一眼,没多解释,而是走到老人身边,俯下身,镇定告诉她:
“姥姥,我给您做手术,您相信我。”
老人平躺,疼得面成土色,虚弱地看着陈清焰,艰难点头。
等程述联系上简嘉,把人带来,术前签字,她抖得写不成个,陈清焰在刷手前,找到她,两人对视的刹那,简嘉忽然深受刺激:
“是你给姥姥做手术吗?我不要,我不相信你!”
她崩溃了。
程述赶紧息事:“程程,你相信学长,他这方面经验……”
“不,他会害死姥姥的,程医生,求求您,给我们换主刀医生好不好?”简嘉有些失态,她声音不大,但充满乞求,几乎是绝望地拽住了程述。
陈清焰眼里掠过一阵惊怒,他压住了。
她竟然连他的职业素养都开始怀疑。
“你安抚下她。”他低声交待程述,转身去刷手准备。
简嘉被程述劝着坐下,她一脸呆滞定定看向程述:“您进去吗?帮我救我姥姥好不好?好不好?”
“对,我跟这场手术,程程,别害怕,你听我说,你姥姥虽然伤势不轻,但我们遇到过比这凶险复杂的多了去了,你相信我们103 行吗?”
程述知道她吓傻了。
见到陈清焰的那一刻,像见鬼。
“你一个人可以吗?在这等着?”程述对她进行最后的疏导,简嘉机械地点点头,看着人离开。
手术室监护仪,响了起来。
103骨科的几位大.佬都在,但陈清焰亲自主刀。
刷手时,他依然如初,和以往做任何一台手术没任何区别,但站到老人身边时,陈清焰忽然发觉自己在恐惧,以前,再难、再复杂的手术,只会让他兴奋,他骨子里天□□冒险,爱挑战,但第一次面对手术,感受到的,是恐惧。
如果稍有差池,那么,他和程程就是真的彻底完了。
奇怪的想法,一掠而过。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老人局麻前,跟他说了句话:“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陈清焰戴着口罩,跟老人碰了下目光,他递上鼓励。
那边,程述一直留心他的状态,但手术室里陈清焰从不露怯,无论内心已掀开多大风涛,他看起来,永远从容冷血。
高精钻头探路,同行们总开玩笑,说骨科是搞装修的。
陈清焰的手很稳,冰冷的骨科器械环绕下,他面无表情,在此起彼伏的电钻声里,却浑身湿透。
是冷汗。
切口小,老年人不适合开放式大手术,近两小时后,陈清焰和同事们结束了这场战斗。
没问题。
老人二十四小时后就可以下地。
他蹙了蹙眉,在出来的那一刻,人俨然到了虚脱状态。
“学长,你感觉怎么样……”程述看出他整个人状态一下垮掉,但陈清焰沉声说:
“你去看看她。”
有一种虚幻感,他没出错,他把老人成功救治还给她亲爱的外孙女,陈清焰心跳得太快,他需要一支烟。
等走到楼梯口,陈清焰慢慢靠墙,微屈起长腿,他扬起头阖上了双目。
他到现在都觉得后怕。
那种荆棘丛里的恐惧感,阴影重重,还笼罩在心头。
他在害怕失去,不是老人的问题。
病房外,简嘉在得知手术结果时,瘫坐了下来,大悲过后的大喜,她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眼角有几点晶泪。
“谢谢您,程医生,谢谢你们所有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鼻子一皱,语无伦次,又要哭又要笑。
程述给她接了杯水,她双手冰凉,在这酷热的大夏天里。
“程程,因为麻醉,老人家可能需要导尿,你不用担心。”他把可能出现的情况,简单说明,陪她坐片刻,目光一动,看到陈清焰从楼梯方向那过来了。
简嘉在他越来越近时,霍然起身,对程述说:“我去买点水果。”
她留给陈清焰一个背影,跑了。
他没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