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简嘉打电话问程述:“程医生, 饭是他送的对吧?你那天拍视频也是给他的对吧?”
103分东西院, 程述刚从西院出来, 没想到会接着简嘉电话,更没想到, 她直接就甩炸弹,人一愣:
“程程,对不起啊, 我知道我这事做的不厚道, 你拿我当朋友,我……”
“我知道, 他让你做你拉不下脸拒绝, 但以后, 别这样了行不行?”
每次送来的饭,都有一张程述提前写好的便条夹在上面,无非幽默鼓励,被简嘉追究几次对方是谁, 程述索性承认是自己,半真半假说:
“程程,你也是我女神呢, 就当哥哥听说你生病送爱心了, 别多想, 现在吃饭是头等大事儿!人情咱后头还, 不急!”
程述使劲卖关子, 简嘉无数个瞬间怀疑是陈清焰,但又始终觉得绝无可能,她暂且不提,告诉对方有时间她请客。她喜欢程述,那种对热情洋溢贫嘴男同学式的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你随时被逗乐,对方让你毫无压力,简单说,像个可爱活宝。
新方向工作室是南城口碑极好的一家心理咨询所,陈清焰让司机在附近停下,和周涤非先后下车。
来之前,他看了位椎管狭窄患者的核磁片子,影像会准确告诉你病患的问题,在哪个点,可惜,这个世界上目前没有能做心理核磁的,陈清焰永远不知道在对方浩瀚的心里,哪里病变。
本来走的正常,周涤非忽然说:“我们走一段楼梯好吗?”陈清焰以为她是见到人多心慌,以前有过,他把人带向很少有人走的楼梯口。
随后,周涤非抱紧了他,陈清焰想要动被她箍得更死:“我不想看病。”
他终于生气了,为她的任性:“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涤非,今天苏医生特意给你转介……”
“我不!”她扬起脸,那双眼睛有种惊心的美,像末路开出的花,“我治好了又怎么样?你会回来吗?没有你,我好不好一点意义都没有。”
陈清焰攥住她卡在腰间的手:“你不是为了我活着,要为你自己,你不是喜欢做婚纱吗?或者,写作?我记得你参加过作文大赛得了……”
话到一半,周涤非骤然哭出来,她在陈清焰不设防时把他猛推一下,他反应快,抓住了扶手,并没就此坐到台阶上。
“我只想要你!”她又哭着去抱他,“你不能不要我,学长,别丢下我好不好?”
这样的情景,无数次上演,陈清焰总是任她在自己身上各种动作不断,但此刻,他狠下心握紧她肩膀:
“涤非,你确定你想要我?十年了,我一直都在,但你不在,你的症结是要自己走出来,如果你自己不肯,没有人能帮你,不是有没有我的问题,你到底能不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她什么都明白,人世间的所有道理,但已发生的,不能重来,所有所有颠覆过的,摆不正,周涤非眼睛里几乎要喷出最鲜艳的血,陈清焰不会懂她,永远不会,不管他知不知道一切,没有人,周涤非只知道没有人会懂。
但她是那么爱他。
“学长,这个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最温柔的人,我配不上你。”她痴痴看着他,忽然又安静了,她说完,竟对他笑了笑。她一定是世界上最盼望能重回母腹,再新生的人。
两人进去二十分后,简嘉见到苏娴雅,她在看到换了身份的苏娴雅那一刻,忽然觉得害怕,这意味着,那个一直藏起来的自己要暴露在外人跟前。
意外的,苏娴雅没有亲自接待她,而是推荐了一位女同事,因为两人曾经有过的短暂师生关系怕影响效果,随后,签订保密协议。
见到林医生,简嘉更紧张,她在微笑的眼睛里坐下,对方只是笑,看了看她提供的最基本信息表:
“最近睡眠不够好?”
简嘉腼腆点个头,心扑通跳的自己听得一清二楚。林医生专注望着她,让她自己说问题。
“医生,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可能会很长。”简嘉露出怕麻烦对方的神情,她从小,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孩子,她怕被嫌弃。
林医生还只是笑,示意她说下去。
简嘉不习惯长时间跟陌生人对视,尽管对方看起来,充满善意。她低下头,防御机制又启动了。
“如果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从最开始可以吗?”林医生亲和力极强,鼓舞她,简嘉抬头,“医生,那我说的会不会太长了?”
今天微凉,林医生走到窗前,把窗户关小些,很自然:“不会,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简嘉接过她用纸杯接的热水,捂在了手里,想一会儿,轻声说:“我想从爸爸说起,小时候,妈妈很爱我但爸爸态度很冷漠,我以为小朋友的爸爸都是这样的,后来,去同学家做客发现好像不是,我想让他喜欢我,所以学了很多东西,总觉得大人肯定会喜欢念书好的小朋友,但我又错了,”她眼睛开始泛红,手指交缠,“就是,很多事我以为那样行,但发现还是不行。”
林医生不做评价,简单问:“你爸爸对你妈妈的态度呢?”
简嘉摇摇头:“他不爱妈妈,我后来才知道,我跟妈妈都很努力去爱他,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