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焰恋爱史丰富。
人生过而立不久, 但十五岁算起,他不停地换女朋友。一年又一年,四季轮转,穿衣服风格从明骚到闷骚, 秉承优雅分手原则, 不拖泥带水,利落、果断。对方如果纠缠, 他会格外冷酷,但要保持绅士风度, 微笑时, 会让女方更想打爆他脑袋。
有一点, 没变过, 他从来不把女人带回家。身为医生,陈清焰有洁癖, 极简主义的家里除了他一个活物,他拒绝别的生物入驻、停留。周涤非也没来过这套公寓,她对自己的私密空间没有兴趣, 只需要见到人。
打破规则的是简嘉。
陈清焰想起来,他从一开始,对于她睡在自己床上, 随意改变家中布置等等一切活动,都不排斥, 相反, 迅速适应。
好像, 这个家等她很久,她来了,一切完满。
想到这里,陈清焰静静看着简嘉,忽然说:“你想我臣服,是吗?”说完,他侧过脸,轻轻吻了一吻那只脚。
变态!
简嘉没想到陈清焰是这样的举动,他永远把自己收拾得井井有条,下颌线分明,做变态的事情时,也像一头高傲的狮子,但他低头了。
简嘉直接用力蹬了他一脚。
陈清焰只是晃了晃,双手向后撑一把,不过,他索性放松下来,这样撑肩坐地上看简嘉穿拖鞋。
他居然是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黑瞳不动,凝在简嘉身上。
但简嘉移开了目光,她发现,客厅里插着一大束香槟玫瑰,无声对着他们怒放。
陈清焰什么时候这么迷恋香槟玫瑰?简嘉很快又发现,那些绿植都在,而且,活的很好,陈清焰把以前的尸体处理掉,新购置一批,一样不差,和她在的时候没任何改变。
不过,花架上为什么挂着小灯串?五角星形状?简嘉第一反应是陈清焰新交了一个小女友,也许,又是大学没毕业。
至于墙上,果然依旧贴着她的照片,横七横八挂在壁纸上。
她抬腿从陈清焰身上跨过去,要去撕照片,但又作罢:他会再洗出来的。
陈清焰慢慢站起来,他打开冰箱,拿出盒鲜奶,然后进厨房。
简嘉不知他在做什么,笔直站在原地不动,但茶几上,放着一本手帐,旁边是配套的胶带,当下流行,少女们的最爱。再一旁,是他几本医刊,供随时查阅。
不伦不类的。
他真的在交小女友。
家里明显是多住了个人的氛围,简嘉看看脚上的白色绒拖鞋,她踢开了,她不会穿别人的东西。
他当自己是智障吗?简嘉觉得自己愚蠢。
她毫不犹豫拐进厨房,陈清焰手里拿着星空杯,里面是牛奶,两人顶个满怀,他在抬手保证牛奶没遭殃的前提下,退后一步:
“喝杯热牛奶。”
简嘉不耐烦地扬手打翻它,瞬间,浸透陈清焰的西裤,从上倒下,淋漓出不规整的印渍。
但他没说话,只是迅疾把她拉开,问她:“烫着没有?”
简嘉咬了咬嘴唇,她知道,也许烫到他了,她眼睛里闪了闪,看陈清焰拿毛巾吸地板上的牛奶,他低着头:
“你等等,我重新热一杯。”
陈清焰面色平静,他站起来,看到简嘉的鞋子没了,他皱皱眉,转脸瞧见那两只东倒西歪的。
“你还是老样子,你女朋友知道你现在把前妻领家里来吗?东西给我,我立刻走。”
简嘉忽然很鄙视他。
陈清焰静默地站在那,好像,她说的每个字都很沉重,他没辩驳,针对“老样子”,而是说:“我没有女朋友,这里是我一个人住。”
“你撒谎!”简嘉猛地红了脸,意识到不该问,关她什么事?她来拿东西要走人的。
她一局促,陈清焰就能了解简嘉此刻心境,此刻,他有那么一些狼狈:衬衫皱巴巴的、扣子掉了、连西裤上也贴着腿,湿黏成片。
他形象从没这么糟糕过,最难受的时刻,夜间抽再多烟,心情无论有多潦倒,他都会逼着自己第二早清理干净自己,刮胡子、换衣服。陈清焰一直把得体的装扮当做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自律的一种。
“拖鞋是给你准备的,玫瑰也是,这里所有一切都是,我一直都在想着哪天你会回来,这里最起码看着,不会那么荒凉。”陈清焰慢慢说完,再次进了厨房。
他没有说谎,对于某些古老的品格,陈清焰又像圣徒一样虔诚着,他性格里有一种矛盾修辞:寒冷的火焰、严肃的轻薄、清醒的迷乱、漫不经心的谨守。
几秒钟后,简嘉眨了眨眼睛她无声坐在沙发上,想要触摸玫瑰,却又缩回手。
但快速翻了下手帐,崭新的,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在等它的主人。她愣了愣,又去翻他的医刊,这才是她熟悉的。
以前,陈清焰不在,简嘉会着迷地一页一页看他的东西,因为不懂,只用本身的纯粹去,用力过猛,仍像个少女,在进行着最热烈的暗恋。
她想起彻底搬离这里的前一夜,抱着医刊哭,他的SCI都成利刃。
简嘉有点恍惚地又把医刊搁下,指尖轻轻滑过去。
有时,爱一个人,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