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 爱对于陈清焰来说, 不再是一个吻,一个拥抱, 一束玫瑰,或者是一次刻骨缠绵。而是, 热烈注视又不得不收回的目光。
但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愿意只作回声、遗忘和空虚。
“我们回家,回我们住过的房子里。”简嘉的耳朵被他的心跳震到发痛,她抬起脸, “跟我回去。”
陈清焰被简嘉从办公室拉出来, 两人一起进电梯, 她抓紧他的手。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踟蹰, 完全陌生的陈清焰。
过红绿灯时,陈清焰步子迈得很大, 双手插兜, 简嘉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
他的背影,挺拔又清瘦, 像一道滑下来的暮色,投在地上, 那是他自己的镜子和副本。
简嘉靠近时, 他知道是她,忽然转过身猛地抱住她, 两人同时开始寻找彼此的嘴唇。
旁若无人地在华灯流淌城市的夜景里接吻。
南城冬夜的冰冷气团笼罩在两人身上, 陈清焰不知道何者为真。只有简嘉, 是真实的,他需要她红唇的恩宠。
恣意的夜色影影绰绰。
终于,简嘉喘息着把自己和他分开。
两人回到家里,简嘉给浴缸放水,把他的内衣裤和睡袍准备好,她有点拘束地看着他:“要我帮忙按摩吗?”
陈清焰黑眸沉沉地盯着她,藏着羞愧,他靠在浴室门那,压抑开口:“程程,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恍惚间,简嘉觉得他像一半锈色的余晖残焰。剩下一半,流离失所。
简嘉撇下嘴:“是谁说的,我们天生一对,又是谁说的,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配拥有我?你失忆啦?”
说完,她笑着把人拽进来,陈清焰忽然按下她的手,眉弓高耸,眼睛压得格外深邃:
“是不是安慰完我了,你会走?”
如果是这样,他什么都不会要。
简嘉顿时觉得无比伤感,问他:“陈清焰,你想要我吗?”
陈清焰听到这句话,退缩了,他没有勇气说出一个“想”字,只是低低反问:“你呢?你还会要我吗?”
但自己又快速加上一句,“我现在一无是处,这样的我你还会要吗?”
“要。”简嘉没有耽搁一秒,她果决地说。
世界突然变得斑斓,但陈清焰惊疑又沉痛地用眼睛滑过她脸上每一寸肌肤。
他一个人在浴缸里闭目呆了半小时,出来后,枕在简嘉腿上,她帮他嗡嗡嗡吹起头发。短发利落,干的很快,他终于又浑身清爽了。
陈清焰连着几天没洗澡。
客厅只开着筒灯,屋里光线柔和,简嘉自己快速冲了澡出来看到陈清焰的目光停在大提琴上。她走到他身边,伸出莹白秀气的脚丫子,蹬他一下:
“你帮我涂身体乳。”
两人换到床上,她什么都没穿趴在柔软轻盈的羽绒被里。陈清焰的手覆上来时,她轻轻颤了颤。
第一次,陈清焰觉得自己没有情.欲,他低眸看着她雪白修长的身体宛如对待无比清洁的圣殿,手下虔诚又轻柔。
空气里再次充斥满了马鞭草的味道。
他爱抚了她的每一寸。
简嘉翻过身来,漂亮到璀璨的眼睛静静看着他。最后,她穿好睡衣,坐起来,两只手搭在他脖子那交错着,轻声喊他"清焰"。陈清焰却一直垂着眼,他嘴里发苦。
“如果你不想说话,我们休息?”她眼睛像童年那样纯粹而明澈,从没变过。
她觉得,应该给陈清焰时间不应该把他逼的太紧。虽然,她想自己的判断错的可能性非常小。
“我有事想和你说。”陈清焰还是没有抬眸,只是开口,一只手轻轻扶着简嘉拱起的膝头,却又沉默下去。
简嘉没有催他,拿起他的手,她同样无比珍视知道它们价值的一双手,放到唇边,温柔地亲吻起来。
“程程……”陈清焰很快动情,他难能自抑,终于扬眉抬头透光灯影看她的动作。
空气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我给沈国华做手术,有心犯下错,我犹豫了从而导致大血管破裂,这就是他死亡的唯一原因。”
他胸口撞击得剧烈,一字一字都在如此剧烈地腐蚀和割裂着自己的灵魂。甚至,他没有告诉老师的,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不想再说的,也对着简嘉说了出来:
“抢救时,我有一刻是希望他去死的。”
不修饰字句,用最简洁的措辞暴露他所有隐蔽而丰富污浊悲哀震荡走失零散比黑夜更长久的情绪旋律。
他的心,变得百无一用。
徒剩否定、苦涩和灰烬。
一个医生,不应该在手术台抢救生命时迟钝、混乱,否则,他根本不配。一个医生,更不应该在最后的弥补中,让大脑开出恶之花。
所有一切都凝滞在嘴上成为强大不能遗忘的记忆。
陈清焰把脸埋进了简嘉的双手里。
他这三十余年里,犯下两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皆为背叛。背叛她,又背叛自己。
简嘉动也不动,她知道他的痛苦,因为这份知道,也更让她痛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