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发现,这位惨遭扎臀之厄的少年还挺厉害,不但语速快,而且编故事速度也快,一句话功夫,就给自己杜撰好了有起因有人设的行凶背景。
带队往腊梅林中赶的人是南家堡十二护卫之一的南七,他们原本都是孤儿,后来幸运被南家堡收养,就随了师门的姓氏,名字就按入门次序,从一排到十二。
南七心中惶恐至极,他隐约知晓堡内情况不对,今天旧屋那边突然失火,一片慌乱之中,又发现青蛾宫的少主人莫名失踪,立刻满堡搜寻——若是花蝶谷的继承人死在此地,掖州的格局必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动荡与变化。
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了疑似阿卓跟林知棋的足迹,循迹而来的途中,忽然听见如此凄厉的惨叫,要不是内功有些根基,自身定力不错,差点都能当场表演一个走火入魔。
身怀利器的护卫们急速赶来,等进入腊梅林,看清眼前情景后,又陷入了古怪的茫然当中。
青蛾宫弟子有极具地方特色的衣着风格,非常好认,此刻一个安静地躺着,一个吵闹地躺着,共同特点是五官朝下脊背朝上,另外还有一个在事件定位上疑似行凶之人的姑娘,双手拢在袖子里,正一语不发地站在腊梅树下。
南七第一时间凑近阿卓身边,确认对方虽然昏迷但还在继续喘气,才勉强放下一半心,派遣下属去联系青蛾宫的其他人,并联络上司过来处理,又对抢先一步来到行凶现场的孟瑾棠道:“这位姑娘,事发突然,南七需请姑娘揭下头上帷帽。”
他提出要求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对方身份,开口时心中颇有些忐忑——万一这位疑似行凶者的姑娘有啥决不能在陌生人面前露脸的习惯,南七把事解决完后,要不要挖掉自己眼睛,就得看南家堡的面子够不够大了……
孟瑾棠在外一直戴帷帽,主要是为了避免咳嗽时失礼于人,对露脸之事倒不太在意,当下按照此地主家的要求,抬手将帷帽揭下。
她看过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与她对视了一瞬。
冬日的阳光冷冷地披洒下来。
雪意盛了。
盛到天地间只有雪色残余,其余的颜色都融化在那片茫茫然的苍白之中。
若有若无的香气凝固在空气里,枯色的枝丫仿佛是天边的山岩,逶迤地斜着,这些枝丫上尚未有新叶萌发,唯有些或浓或淡的小花簇在一起,那些圆圆的花朵本是柔软内敛的,但因为缀上了雪,便在晶莹中,显出一种森寒与沉静。
倒在地上的林知棋背朝众人,无法移动,他心下又是惊恐,又是畏惧,加上怀疑自己受了重伤,就跟万万个越临近期末关头越是焦躁地听不进去课的苦逼学渣一样,产生了听力挂机思维放空的意外症状,没能及时提炼出南七话里最该划重点的那句“姑娘”,赶在孟瑾棠说话前,大声叫喊道:“那个贼人见色起意,对少宫主意图不轨,诸位千万莫要听信她胡言乱语!”
孟瑾棠:“……”
武林中人大多都挺晚婚的,她现在这具身体论年龄谈恋爱还算早恋呢,面对那位少年的污蔑,孟瑾棠一时不知是该先为自己的品性正名,还是为自己的取向正名。
南七暗暗皱起眉头。
孟瑾棠倚在腊梅树上,脸上微微带笑,同样的事件有不同的解决途径,那名少年的智力显然并不太高,要是等青蛾宫弟子真正被杀害后再参与,遇见的肯定是最高难度,若是提前撞破的话,解决起来自然轻松得多。
南七郑重询问:“这位小兄弟,请问你口中所说的行凶之人,指的到底是谁?”
他有所顾虑,不敢用“贼人”二字,便是提及时,也字字紧扣对方所说,避免担上干系。
孟瑾棠大概想明白了误会来源,恰时低低咳嗽了一声。
林知棋立刻道:“就是那个咳嗽的家伙,我认得她的声音!”
南七:“……”
林知棋定了定神,想到昨夜不巧下了大雪,倘若旁人意识到雪上除了侍卫之外,就只有自己跟阿卓两人的脚印,岂不生疑,又补了几句前情提要:“那贼人武艺十分高强,凌空而至,从背后刺了少宫主一刀。”
孟瑾棠:“……”
这事不巧了吗,南家堡内能踏雪无痕凌空虚度的高手不太多,但她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南七也下意识往孟瑾棠那边望去,腊梅树下,那位披着银色裘衣的少女所立之地,只有最上层的雪略微塌下一点,完全看不出足印。
果然是好轻功!
林知棋接着嘤嘤啜泣:“那贼人捅了少宫主一刀后,又想将在下灭口,若非诸位来的及时,在下只怕已经惨遭不幸。”
“……”
孟瑾棠觉得对方有编故事的时间,还不如忍着疼先转过身来瞅一眼她的性别,再考虑如何往下延伸剧情,她微微叹了口气,随手摘下一朵梅花,用指力弹出,娇嫩的花朵撞在远处雪团上,伴随着一声巨响,花与雪同时炸成了细小的碎末。
“我若想将你灭口,在诸位南家堡的兄弟们来之前,怕是已经灭了,正是因为要留一个活口,才只用了三分力。”
——这是一半真话,林知棋逃命的时候,表现出的闪避属性太强,孟瑾棠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