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君浅浅皱眉,并没有因为这等殷勤而心悦,反而对他说道“不过是些许泥灰罢了,以后不必如此。”
本欲讨好龙阳君的衡于寺人脸色一僵,随后陪笑道错,暗恨自己讨好错了地方。
龙阳君与盖聂许久未见,便坐到了同一辆马车上谈天说地,连带着明夷也与他们坐同一辆马车。
踩着可折叠的青铜台阶上马车时,明夷注意到了居中的那辆马车是由五匹毫无瑕疵的骏马在前面驾驶,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周礼规定天子六驾,诸侯四驾。
不过从春秋开始便礼崩乐坏,诸侯都不把这个规定当成回事,违令者数不胜数,个个使用天子六驾。
而如今龙阳君在魏国大庭广众下,公然使用比天子六驾少一架的五架,这种行为恐怕连魏王弟弟安陵君也不敢做,魏国却无人置喙半句,连魏王身边的寺人都视若无睹。
由此可见龙阳君有多受魏王信爱。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明夷从马车窗口探出脑袋,观察周围的魏武卒。
那些魏武卒哪怕是在前进过程中,也不断骑着马在马车周围巡逻保护,他们的行动似乎按照某种特殊规律,随时保持相似的距离可以互相支援,彼此间配合默契,动作整齐划一。
看着他们连发出的脚步声都几乎一样的步伐,明夷在心里和那次见到的秦国士兵相互比较,发现这些魏武卒超过秦兵太多了,不由得心中疑惑。
“魏武卒军训严明若斯,何以不敌秦军?”明夷问道。
“这些不是魏武卒,而是魏武精卒。”龙阳君随手翻开一卷竹简,一边低头看一边答道“当初信陵君窃符救赵后,陛下便从几万魏武卒中又挑出三千人加以训练,始成金英,用来守卫王宫安全,除了陛下外,谁也无法调动,哪怕持有兵符也不行。”
说着,龙阳君俊美清贵的容颜上露出几丝无奈,“若我魏武卒都是现在马车外之模样,那我魏国早已像文侯时一样开创霸业,何至于被暴秦欺辱。”
魏文侯、魏武侯是魏国建立以来国力最为辉煌的时刻,时至今日,还被魏国人津津乐道。
提起秦国,六国都是满肚子的怨气。
马车上一天到晚赶路,相当无聊,盖聂没过多久便昏昏欲睡的趴在一边。
见他这样百无聊赖,龙阳君说道“我之前得到了湛卢剑,师兄可要一观?”
湛卢剑!
倾城量金,珠玉竭河不可得的湛卢剑!
几百年前,天下第一铸剑师欧治子铸造的湛卢剑!
原本昏昏欲睡的盖聂顿时弹跳起来,精神百倍的盯着龙阳君说道“在何处?速给我一观。”
就连趴在车窗另一边的明夷,都兴致勃勃的凑过来了。
龙阳君二话没说,解下了自己的腰间配剑递给盖聂。
他也是剑客,这种绝世名剑自然会随身携带。
那剑外表用鲨鱼皮的剑鞘裹着,剑柄上还缠绕着丝绸,被包的严严实实,看起来毫无异常。
盖聂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解开丝绸和拔出长剑,露出这把名剑的本来面目。
湛卢剑通体漆黑,不似寻常宝剑般银光闪闪,在阳光的照耀下也不会有半丝反光,整把剑都如同漆黑岩石般沉默,带着夜色深处的冷冷寒意。
盖聂将剑锋向上摆放,然后拔起一根头发向剑锋扔去,那头发轻而漂浮,如同柳絮般浮动,可落在剑锋上,却倾刻间一分为二。
“好剑!”盖聂由衷赞叹道,恨不得现在就跳下马车,找个无人之地,好好试一下这绝世名剑的锋利之处。
龙阳君对明夷说道“明夷,将你的那把“繁阳之金”给我一观。”
明夷将剑给了龙阳君,好奇道“这把剑可有来历?”
““繁阳之金”是赵国徐夫人的作品,亦是一把难得的宝剑了。”龙阳君将宝剑放在膝盖上擦拭,惋惜道“徐夫人是当代铸剑大师,可所铸之剑依旧无法与欧治子大师较量,不知这世上再过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如欧治子一般的人物。”
“我这些年游走各国,一直想找到一把欧治子大师的剑,没想到却被你先得到了。”盖聂说着期盼的看向龙阳君,“师弟……”
刚说出两个字,龙阳君斩金截铁的说道“休想!”
“我愿用……”盖聂说道。
“休想!”
“你我同门多年……”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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