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少见多怪了。”盖聂说道,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少年的白发雪肤和红瞳。
这几眼并未含什么恶意,但也难免带着点探究和疑惑,似乎是在好奇正常人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但仅仅是这目光,也让少年感到一丝难堪,忍不住低下头,又将兜帽拉的紧了些,扭头回了屋舍中。
宋玉与盖聂相谈甚欢,当天便请他住下,盖聂也欣然同意。
明夷也很喜闻乐见。
逆旅人多眼杂,来往游商剑客无数,稍有不慎便会有麻烦,而且那么多器物都不知道被谁用过……
自从那次看到血吸虫病的病人后,明夷就觉得自己应当做些防范。
盖聂给明夷布置下来挥剑三百下的作业,然后便挥手让她下去了。
屋舍广大,仆役又只有三五人,便难免透露出些寂寥的气息,墙角的石板分上都长满了枯黄色的杂草,被寒风吹的呜呜作响。
气喘吁吁的挥完三百剑,又用过飧食后,明夷向收拾案几的老媪问道“老媪慢走一步,敢问今日的那位阿渊小郎在何处?我有事寻他。”
等到老妇人指了路以后,明夷给自己披上狐裘,提了盏灯就向那个白化病少年居住的屋舍走去。
少年居住的那几间房舍已经在宋玉府邸的边缘地带,翻墙而出便是街道。
房舍前生长了一颗已经有百年的古树,树冠高达将近百米,将小半个宋玉的府邸都掩盖了进去,树下还有一个水池,天气寒冷,已经有几块凝结的浮冰漂浮在上面。
明夷走过去后礼貌的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屋里面没有声音。
——难道人不在?
明夷皱了皱眉头,扭头刚打算离开时,耳边却传了一道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这道呼吸声,如果是一年多以前的明夷,恐怕再长十双耳朵也听不见,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些日子进步飞快,方圆几米内的声音都落针可闻。
明夷低头用手指拔动了一下手中灯火,神色平静若水,转头向外走去。
在路过头顶那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冠时,手中一块尖锐的青铜片疾射而出,朝着隐藏在树枝中的人影飞去。
预想中的痛呼声没有听到,传来的是青铜片撞到树干上的闷击感。
下一秒,头顶树冠的人影便跳下来,干脆利落的一脚想要将她踹进水池。
明夷闪身避过,手中提灯一转,就照着对方脸抡过去。
……
这场斗争以双双跌入水池为终结。
温暖的房舍中,明夷寒冷得直哆嗦,脱下因为沾了水而厚重无比的狐裘扔在一边,然后将手放在火盆上反复揉搓。
对面那个叫做“阿渊”的白发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一块晃眼的乌青,看起来比明夷还要狼狈一点。
那是他之前在水池中还要再打,明夷没忍住骂了句粗话,声音明亮清澈,明显是女子所发出。
他手下意识的停了一下,明夷便趁此机会揍了他一拳头。
“是尔先动手。”对面的少年冷漠说道。
眉目五官在夜色和火光的映衬下,比白日里多了三分妖异和阴鸷。
“屋舍无人,却有人寒冷冬日中躲藏在树冠里,我自然会怀疑尔心怀不轨。”明夷说道,神色同样也很冷漠。
“此乃我家,我自然想如何便如何。”少年说道。
明夷被噎了一下,挥挥手说道“罢了,先前我敲响房门,为何你不应答?”
自然是因为不管有什么事,他都没兴趣……
“有何事?”少年微微不耐烦的说道。
“今天白日初见时,我看见你手上拿的一团东西。”明夷说着在手中比划了一下,“雪白之极,像白兔的绒毛或柳絮,我想知道它因何而来。”
少年在听见她说“雪白之极”的形容此时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
“为何打听那物?”少年反问道。
“好奇。”明夷微微一笑,拿出早就编好的理由说道“我曾在古书上说那种植物名唤“棉花”,可以用来织布和缝衣,保暖远胜皮毛和稻草芦苇,今日一见,便想知道它身上在哪里?”
作为一个男子,他对这些缝衣织布半点兴趣都没有,平淡的说道“我不知道,亦是从他人手上得到那团“棉花”。”
“从谁手上?”明夷追问道。
“春申君。”少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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