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庙里安安静静,显得有些陈旧和破烂,地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看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脚下的灰翩翩飞舞,在最后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好像一个跟随我前行的魂影。这灰尘让我感觉略微心安,好像有了陪伴是的,至少在这空旷的陌生的妖族庙宇中不那么孤单。
青风说这室庙和人间祠堂差不多,可实际差远了。
在祠堂里,摆放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牌位。
可这里,没有牌位,没有香火,只有一幅幅巨大的陈列架。黑压压的陈列架上,摆放的也不是和人族一样装着骨灰的坛坛罐罐,而是一段段的藤蔓。粗的细的都有,黑色的、褐色的、甚至偏红色的也都有。但无一不例外,全是多花蓼的枯藤。
不难想象,这就是当初那些生活在这里的北地首乌留下的痕迹。
可按照青风的说法,他们都已经死了。
其实,这和骨灰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一直朝里走,走到了室庙的尽头。
那里放着一个金色的蒲团,可能是曾经那些多花蓼族人静思的地方吧。
我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其它的歇息之地,于是就干脆坐在了蒲团上。
四下而看,这陈列架上面的石壁上,还雕刻着不少精美的石刻。
石刻的内容丰富多彩,都是些类似人间的生活场景。
只不过是把人间的春播、秋收、男耕女织,换成了修行中的打坐、冥想、行术、望月,总之,很容易就能看的出来,这些雕刻的画面,正是当初北地首乌大家族宁静祥和的妖境生活。
看着画面上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我似乎对于妖族多了一重理解。
妖族不是人,可妖族的生活胜似人间。他们也是这天地间,普通生灵的一员。
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酸甜苦辣。
作为一个天师,我以前认为,妖就是人的敌人,而对于自己的身世和妖族特征更是厌恶至极。
可现在莫名的觉得自己可笑。
这种反省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我真的就是个妖,而恰恰是因为我见多了人族的尔虞我诈,我觉得有时候,和人族相比,妖灵反而更加真实可爱。
一幅幅画面看下去,我发现,这些画面其实也是有主次的。
相对于左侧零碎的各种场景画面,右侧的画面好像更系统一些,每一幅雕刻上面,都会有一个个性十分鲜明的主要任务。有耄耋老人的形象,也有青壮男子,当然,也有妙龄姑娘。画面里,其它人见到他们都是微微颔首,既像是一种臣服,也是一种尊崇。
不管是在道教,还在古代世俗政权,右侧多来为尊,我相信,这右侧的石刻反应的应该是北地首乌嫡传一脉的画面。用青风的话来说,就是当初掌管着整个秦岭多花蓼家族的人。
我从那一张张的面孔上看过去,一直看到最后,画面上的最后一个掌事人竟然是个女人。
虽然是雕刻,可将这女子的面容勾勒的十分显眼。她头挽乌鬓,斜飞凤钗,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朱唇点点,启齿之间,贝齿洁白如玉,笑靥不魅,但格外有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的眼睛,我莫名的就有些感动。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就是那种瞳孔中藏着大海千山的感觉,那眼睛有温柔、有慈悲、有怜悯,也有杀戮之气。
怎么会那么熟悉呢?
突然之间,我脑子里轰隆一下,好像那石雕的眼睛动了一下。
我猛地一怔,不由自主地想从蒲团上站起来,上跟前看个明白。
可那眼睛就像是带着一种魔力,她就那么专注地看着我,像是有个声音在安抚我的情绪。
“坐下吧,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感觉整个人都木了,此生从没有过的感觉,那个声音对我有这一种先天的克制感,我不由自主地就乖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像个蠢萌的孩子。
“你……你是谁……”我颤声问道。
她笑了笑,朝我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似乎要抓住我的手腕。
我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可惜,终究只是个虚像,和幻想没什么两样,我的手抓了个空。
“你就坐着,听我说!”她笑了笑道:“看见你还活着,真好。没发现吗?你的眼睛很像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骄傲。
我轰的一下,恍然大悟,我就说那眼睛很熟悉,那不就是我的眼睛吗?我和她如此相像。
“那……你就是我……”我声音发颤,有些不敢确定,她看起来是那么年轻。
“就是我!”她又是得意一笑,正色道:“怎么样,我留个你的这幅皮囊还不错吧?浓眉大眼,长的好看,随我。”
“那如果你是我……是我妈?那谁是我……”
这次,不等我的话问完,她便忽然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道:“没有别人,你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我是妖,是我生了你,就这么简单。可惜,我没能陪你长大。但看见你还活着,我留在这的这厮魂识也算是无憾了。”
什么叫只有她?
难道我没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