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观雪手指抚摸过笛口,漫不经心:“不清楚,但它给我的感觉,一直像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夏青憋半天:“你的意思是半年后我也走不了了?!”
楼观雪挑眉:“你就那么急着去投胎?”
夏青:“不然呢!”
楼观雪静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不说话了。
满天的芦苇絮和星光混合在一起,水光与月色相融。
夏青默默吐口气,俯身把手伸进水里,往自己脸上浇了点,冷意让混乱的思绪稍稍静下来。
“它最初的目的,是想让我上你的身替你挖心给温皎。它说你三月后会死。”
夏青喃喃:“三月后。”
他理了下时间线,系统带他过来在三月初,灯宴现在是四月,燕兰渝说过伏妖大阵大祭司需要准备一月。
如果没猜错的话……六月,就是浮屠塔诛妖之时了。
浮屠塔,浮屠塔。
原来从开始到现在,从来就没逃离过这三个字。
浮屠塔里到底关了什么啊?!
楼观雪点到即止,这一晚目的达到也不想再逼他,出声道:“想不明白就睡吧。”
夏青不吭声,坐着半边身子都趴在船边,恹恹看着对面摇晃的芦苇荡。
“这哪睡得着啊。”他有气无力说:“楼观雪,你把我半年后的希望弄没了。”
楼观雪一下子被逗笑了,语气却比夜风还凉:“希望?呆在我身边就那么煎熬?”
夏青嘀咕说:“啥啊?这两回事。你这样让我不得不去想,如果走不了该怎么办。”
楼观雪眼中的冷色这才散了不少。
“不行,你把我搞得失眠你得负责。”
夏青一下子又说。
楼观雪:“嗯?”
夏青:“我当初讲故事哄你睡觉,你现在给我吹首曲子不过分吧。”
船行进荻花深处,周围是半人高的芦苇,青黑色的水草夹杂其中,细碎的虫鸣伴随淅淅水声。
楼观雪垂眸看他一眼,拿起笛子才沉声道:“想听什么。”
夏青:“随便吧。”
他趴在船边,手腕从灰色的袍中伸出,缓慢搅动着寒刺骨的池水。
芦花飞散在空中,星星点点,像是星河倾落。
夏青是没想到,楼观雪居然真的给他吹了一首曲子……一首和骨笛的音色非常贴近的,清冽悠扬的曲。
曲声很低,像是古老的民谣。蒹葭凝着白露,虫鸣细细碎碎。
竟和这一晚的心情也很相近。
夏青安静听完也没睡,问他:“这叫什么?”
楼观雪说:“以前经常听瑶珂哼的,不知道名字。”
“哦。”
他伏在船上后面也真的在水声虫鸣里睡去。
楼观雪说之后的日子没那么清闲的确是真的。
琉璃□□塌的混乱处理完,燕兰渝自然知道了楼观雪失踪的事。
在这事面前,摄政王的死都显得不足为道,她素色衣裙坐于凤榻,脸色狰狞,赤红了双眼,恨不得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哥哥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
“找!给我传令下去!十六州掘地三尺也要把陛下给我找出来!”
民间的传闻千奇百怪,不过最令人信服的还是琉璃塔的坍塌让其后的皇家庭院也化为废墟,摄政王死在里面,而陛下落入护城河,生死未卜。至于琉璃塔为什么崩塌,民间一直认为跟浮屠塔内的大妖有关,陵光修士齐聚,都说明了有大事要发生。
有了燕兰渝的命令,陵光城外各个地方,都开始严令进出。
不过楼观雪好像也压根不想走官路。
他顺着河带着夏青到了一个小镇里。小镇的消息还不通达,二人很顺利地入住客栈。
夏青眼巴巴问:“你会易容术吗?”
楼观雪说:“不需要。”
夏青:“那你怎么去梁国旧都啊,梁国在沧州吧,离这还有好远。”
楼观雪:“不急。”
夏青困惑:“不急着去沧州,你这么大费周章出陵光干什么?”
楼观雪勾唇一笑:“先找个地方休息几天。”
夏青一愣:“休息?你怎么了?”
楼观雪盯着他,脸色苍白,唇色殷红,笑起来:“看不出来吗?”
夏青人都懵了:“看出来什么?”
楼观雪平静说:“我中了毒。”
夏青更惊了,急得上上下下打量他,难以置信拔高声音:“毒?!你什么时候被下的毒!”
楼观雪看他一眼,才慢吞吞道:“风月楼。”
夏青:“???”
风月楼能被下毒?被下了药还差不多吧。
说起来,他现在都还没搞明白,那一晚楼观雪之前在风月楼里干了什么。
楼观雪说:“别说话,我先睡一觉。”
“……哦。”
夏青吞下满肚子疑问,乖乖地拿着骨笛守在旁边,但是楼观雪这一觉注定睡不安稳。
燕兰渝这回是铁了心要找出人,活要见尸死要见鬼,三更半夜的时候,一堆士兵踹门而出,刀剑出鞘,严声质问:“客栈所有人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