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看着。
天底下离神最近的就是鲛族,于是血阵用的也是纯鲛心头血。
将阵法写在孕妇的肚皮上,于神息最强大的惊蛰夜生下孩子,便可让孩子成为接纳神的容器。脐带需要留着,因为它是小孩和母亲最初的牵连,与人世最深的羁绊。
等神彻底在容器内苏醒,吞下脐带,便可彻底脱离凡胎。
这一页被很多人翻阅过,但是实行的却很少,毕竟鲛族百年前何其强大,从来不出通天海,想要得到纯鲛的心头血难如登天。
宋归尘说起血阵之事时,也只是短暂地笑了笑。
“瑶珂或许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信这么一种邪术。”
宋归尘明显不以为意,声音很轻,却很笃定:“神怎么可能在人的体内苏醒的。”
夏青回宫的路上,还在想这句话,他觉得宋归尘或许是对的。
他是蓬莱的大师兄,如果没叛离师门,之后会是蓬莱之主。
他把那本书藏在袖子里,打算拿回去给楼观雪看看。
经世殿前的这条大河叫离离,夜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停在附近的只有一艘乌篷船。
夏青踏上去,听得艄公问:“小公子怎么那么晚才过河?”
夏青:“在林子里迷了路。”
艄公笑笑:“这样吗?”
夜幕低垂,河水寂寂。
风声肃杀,艄公从袖子里拿出匕首,电光火石间朝夏青刺来时,夏青眼都没眨,拿着手中把玩的竹叶直接将艄公的手腕挑断。
“你!”艄公骤然抬头,语气冰冷。
夏青笑了下:“燕兰渝下手那么急不可耐的吗?”
艄公脸色古怪,皮肤像是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直直盯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砰——艄公身躯爆炸,将乌篷船带着一起,炸得四分五裂。夏青稍微躲了下,防止碎屑入眼。他衣袍翻飞,站立在了一块木板上。
离离河水奔涌,月色照出林子里鬼影重重。
夏青冷眼看了那些人一眼,一下子跳入了河中。
“追!”
“太后有令,活捉他!”
夏青落入水的一刻,被冷得激灵了一下。
白色泡沫哗啦啦地往上冒,黑暗里发光的藻类显得越发明显。
它们随着水纹晃动,露出里面细小的会发光的虫子来。
光是蔚蓝色的,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被分割出五光十色来。暗流涌动的声音无比明显,缓缓擦过耳边。
他往下坠。
在这万籁俱静,冰冷压抑的河水底。
夏青脑海里忽然又清晰浮现,珠玑临死前遥遥看他的一眼。银蓝色,蛊惑心智。纯鲛的幻瞳,撬开他蚌壳一般死守的记忆。
夏青脸色骤然苍白无血色,大脑掀起毁天灭地的疼痛,嘴唇颤抖,痛苦地闭上了眼。
*
“把剑交给你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啊。”
——“从此,无论生死,剑不离手。”
他想起了数千个和阿难剑相伴的日日夜夜。
剑不离手其实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他花了好久的时间,去习惯怎么吃饭,怎么洗澡,怎么换衣服,怎么下雨打伞,怎么抄书扫地。
卫流光在知道这件事后,笑得滚到地上,自告奋勇说要帮师父监督他。
实际上就是为了看他笑话,抓他把柄。
他小时候没辟谷,上茅厕时,卫流光就会贱兮兮从门板上冒出一个头来,单纯为了看他有没有放下剑,给师父告状。
夏青想把他的头摁进粪坑。
吃饭的时候,卫流光也噗噗直笑:“夏青,你洞房的时候怎么办啊?”
傅长生扶额:“流光,你少说两句吧。”
宋归尘身为大师兄,却从来不教好的。他闷笑两声,风姿清润儒雅,眼眸满是戏谑之色,不正经道:“还能怎么办,夏青,剑和妻子哪个重要还要大师兄告诉你吗?当然是——”
这时薛扶光端着汤从外面走进来,石榴红裙掠过门槛,凉凉道:“当然是什么?”
宋归尘差点被口水呛着,清咳一声,装作失忆,柔情似水笑问:“你怎么在厨房呆了那么久,累不累。”
薛扶光翻个白眼,没理他,坐到了夏青旁边。
卫流光闻着味道,眼睛发亮流口水,先动勺子给自己盛了碗浓郁的鱼汤。
薛扶光偏头看夏青,出声安抚道:“阿难剑是上古神器,你想要和它心神结合需要很长的时间。剑不离手,实际上就是你们彼此互通灵息的过程。”
夏青听到这话露齿一笑,同时白了卫流光一眼:“我知道。”
卫流光嗤一声,吃饱喝足又开始作妖:“哦,夏青!我还想起一件事,你洞房的时候,拿着剑也不好办事吧。”
他明显忘记了饭桌上还有师姐在。
薛扶光扬起手,皮笑肉不笑:“你还知道办事啊?来来来,卫流光。”
卫流光吓得一溜烟跑了。
蓬莱的日常看似鸡飞狗跳,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大多时候,夏青都是一个人和阿难剑安安静静呆在一块的。
通天海经常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