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过后,北平城热闹的年味就随之慢慢地消散了, 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老百姓饭馆照常经营着, 然后在开春的某天就听来了王老板那家酒楼破产关门的消息, 真是可喜可贺。
钱有财高兴的差点在后厨拎着锅勺手舞足蹈, 直呼解气。
“春妮,今儿个有喜, 待会儿把咱们刚蒸的那筐馒头散出去, 还有客人吃剩下的肉菜都给分了……”他意气风发地吩咐着。
春妮高声应了一下, 顺手将馍筐和菜盆都放到一边准备着。
饭馆大堂的食客们同时在议论王老板的事。
据说王老板是被竞争对家挤落云端的, 不仅失了酒楼铺子,还欠下一屁股债,以后怕是连在北平城立脚的根本都没有了,估计要回老家去讨生活呢。
大家听到这些不禁个个对此拍手称快,毕竟王老板干的那些事实在太让人看不过。
而且在座的有不少是这条街上的人,往日里大都被王老板欺压过,此时知道对方一朝败落,恨不得弹冠相庆了。
与钱有财散吃食庆祝不同,大家伙高兴之下纷纷切盘肉叫壶酒,和同坐好友吃喝个痛快,一下子倒是给饭馆带来了不少额外生意。
钱宝珠记账记的手软,忙活过了饭时才将将好一些。
待到后晌不忙了,春妮从后厨拎出了一只竹筐, 里面装着大白馒头, 另外手里还端着个盆, 盆里都是食客们晌午那会儿剩下的饭菜。
东西一搬到门外,附近看到或得知消息的乞讨之人就陆续围了上来,按照默认的规矩在饭馆门口一边老实地排起长队。
这时店里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钱宝珠拨完算盘珠子闲着无事,索性就过来帮春妮一起散食。
大个儿的馒头刚蒸出没多久,热气儿散了并不烫手。
钱宝珠拿起一个撕开,让春妮夹一筷子菜盆里的菜填上,做成一个简单的夹馍递给排队领食物的老人或妇幼。
不到片刻的功夫,一筐的馒头就快见底了。
期间饭馆里也是有来客的,进店时看到店家正在做善事不禁点头称赞。
钱宝珠让春妮继续,自己进去为客人点单结账,等到春妮散完剩下的馒头和饭菜回来,听她说起门口排队的人里面多了个乞丐。
“到咱门前领吃食的人差不多都脸熟,那个人邋里邋遢的看不清样子,瞧着就是个新来的。”
要只是这样的话,也不会让春妮心生嫌弃。
令她看不惯的是对方明明有手有脚,看上去又年轻,干嘛不去找个活做挣钱糊口,偏偏弄的脏兮兮混在一群老人孩子中抢吃的,没有半点羞耻心。
“要我说,就是去码头上扛麻袋也不至于沦落到他这种境地,八成是个偷懒又耍滑的人,连卖菜的阿武都不如。”春妮一脸嫌恶道。
阿武这人钱宝珠知道,是专门给他们家饭馆送菜的小伙子,人长得比较瘦小,性格还腼腆,看着跟女孩子似的,但是干活从不偷懒,手脚十分麻利。
“可能是从外地刚来北平吧,给个方便吃一两顿缓缓也没事,过后说不定人家就找到活计能糊口了,就是刚见一面而已,你怎么对人家那么嫌弃?”钱宝珠纳罕地问道。
春妮抹着桌子撇嘴道,“不为啥,我就看着那人觉得贼讨厌,不像个好人。”
钱宝珠好笑地摇摇头,过后出门去买些小东西,回来时路过门口想起春妮的那些话,她往周围瞧了瞧,果真瞧见一个疑似新来的乞丐。
对方确实如春妮所说,是有手有脚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却将自己弄的邋里邋遢浑身脏兮兮,比其他年老体弱的乞讨者还要难堪。
钱宝珠望过去瞧了一眼,那人似乎有所觉,却不敢抬头光明正大地看过来,只是目光躲躲闪闪地偷瞄着她。
赵四海。
钱宝珠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虽然有些震惊男主竟然真的沦落到当乞丐的份上,但她脚下的步子没有一点停顿,只当不认识一般直接走过去,回去告诉春妮以后不要再给那个年轻乞丐吃食。
在她离开后,赵四海死死埋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望着远去的那道曼妙背影又是庆幸又是恼怒。
庆幸对方没有认出他来,毕竟现在他的形象真是太糟糕了,同时又恼怒那个傻子竟然没有认出他来,更别提将他拉出现在糟糕透顶的处境。
就在他感到愤懑又憋屈窝火时,旁边吃饱了晒太阳的几位老年乞丐正在闲磕牙,讨论着晚饭的去处。
“王家酒楼倒了,以后那里要是有人接手,不知道会不会给咱们散吃的。”
“应该会吧,全北平城就数这条街上的店家最心善了,让咱们不用饿肚子。”
“那感情好,据说酒楼里做的都是大菜,要是能有机会尝点贵客们吃剩下的鲍鱼燕窝,咱这辈子也是值了。”
“噫!看把人贪心的,钱老板他们做的饭菜已是美味,能吃饱就好咯,你还想吃鲍鱼燕窝嘞。”
“…………”
随着大家伙的闲谈说笑,新来的年轻乞丐渐渐了解了这里的情形。
不得不说赵四海的运气够好,一路从豫州经历艰难险阻,但也顺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