醺地往屋里走。
钱宝丫透过窗户远远看到这一幕,心里开始数着数。
她连二十都没数到,就见王娇被赶了出来,空手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最后扭着身子走了。
王家兄弟随后拿着点心胡吃海喝地出来,想必这回能吃顿饱的。
不然以王贵子只顾自个儿有酒喝就行的德性,他们家两个小的天天饥一顿饱一顿,早晚得饿出毛病来,亏得王娇被卖进那样的人家,还心心念念着家里的兄弟,时不时能拿回点那家手指头缝里漏出的东西贴补贴补。
却也没见俩兄弟有多感恩,把人赶走连顿饭都不留。
钱六达到了目的,却也私下跟宝儿娘唏嘘鄙夷道,“就是一窝子孬种,咱家以后远着点。”
略过这个插曲,钱宝丫几天后把自己写好的几样稿子塞进信封一件件投递出去,之后暂停写文章的事情,专心卖花挣铜板。
家里其他人知道后比她还要紧张,一边做活一边忐忑地等待着,时不时问一声钱宝丫有没有回音。
钱宝丫摇头,哪有那么快的,总得让人家编辑筛选完这一期的稿子才行吧。
半月的时间过去,家人问的次数多了,钱宝丫心里慢慢地也有点没底。
卖花间隙,她不仅思考是不是自己写的不好的缘故,所以人家才看不上,没有一点回复过来。
虽然她前世偶尔即兴而作的什么的文笔还算不错,但是现下毕竟时代不同,是不是灯下黑摸错路数了,没找对方向?
可她确实是提前参考了报纸上文章的风格才下笔写的,虽说没有用文言体,然而白话文不是现在正提倡的吗,她对这个再擅长不过,不可能一篇都不中的吧。
钱宝丫摇头,越想越不安。
花时间精力写了那么多,为了提高过稿率,她还广撒网了呢,如果到最后一个都没通过,那打击可就大了。
到时不单是她,还有家里其他人,估计都会失望难受吧。
钱宝丫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情绪不高地卖完花,失落地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民国建筑,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迷茫。
“二姐,二姐,邮差来咱家啦,爹收到一封信嘞!”双胞胎弟弟声音欢快地跑过来。
钱宝丫被惊醒,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回到贫民区的污水巷了,对面两个小家伙正蹦蹦跳跳一脸喜色地朝她而来。
“咱爹的信?”疑惑地问着,想到什么,她的眼睛乍然亮起。
要知道当初投稿时为了方便,再加上她是未成年,所以就署上了钱六的名字和家里的联系地址,至于笔名则是六枚铜钱。
若是钱六收到了信,那么……
阴霾和迷茫刹那间统统散去,阳光普照大地,钱宝丫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从低谷处瞬间冲上云霄,心底响起阵阵尖叫欢呼。
“走,咱们回家看看去。”
心里诸多情绪变换,她的脸上努力保持着淡定,一手拉一个弟弟往家走,脚步飞快,布鞋踩到污水里,脏泥溅到裤腿上也不管了。
钱宝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家,果然见到钱六手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信封。
此刻,他正拿着它稀罕地翻来覆去地看,不过没有拆开封口,就等着她回来一起拆了瞧呢。
宝儿娘和钱玉丫站在一旁都高兴地笑着,一个接过花篮,一个推着她往前,双胞胎拍着巴掌又闹又笑地在周围转圈圈。
钱宝丫吸了口气,接过信封小心撕开封口,从中拿出两张薄薄的信纸。
她打开仔细看,其中一张折叠起来的是编辑给她的回信,另一张叫钱六瞧着有几分熟悉,分明在不久前见到过,正是汇款单。
“啊!我记起了。”钱六拍了下光头恍然道,“这是汇单,能去邮局领钱的,刘力给老刘头寄钱就是用这个,当时还是我带老刘头去取哩。”
宝儿娘他们都稀奇地穿着那张单子看,小心地摸了又摸。
“信上说,我写的一个小常识被录用了,这是给我的稿酬。”钱宝丫看过信后向家人解释道。
钱六顿时虎目圆瞪,连声问有多少。
宝儿娘几个同时也都期待地看过来,让钱宝丫略感羞涩,不好意思地小声答,“不多,只有两个银圆。”
这估计是在打孩子,就是闹的动静太大了点。
“睡吧,跟咱没关系。”钱玉丫翻个身拍拍她嘟囔道。
钱宝丫睡意朦胧地嗯了声,思绪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很快又在吵闹的背景音中陷入梦乡。
睡熟之前,隐约地她听到自家的房门开关的声响,想必是钱六起来去看了,于是放心地睡过去。
一切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第二天一早,钱六果然忍不住在饭桌上叭叭了昨夜院里发生的最新八卦。
“王贵子那厮喝酒就喝酒呗,半夜喝醉回来竟然还发酒疯,逮住俩孩子就揍啊,两个小子被他们爹打的鼻青脸肿,都见红了嘞。”
钱六大口啃着刚出锅的金黄窝窝头,说的一脸唏嘘,摇头鄙视地道王贵子太混了,自己酗酒就算球,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宝儿娘听得稀饭都忘了喝,不可置信地问,“那可是他亲生的种,之前也没见他动过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