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只剩半口气的三岳修士颤声唤道:“悬无师叔……”
升灵们听了这名字,不动声色地集体倒抽了口气——此人居然是东衡三岳的悬无长老,三岳掌门的亲师弟。
悬无长老带着银月轮来了,基本就等同于是三岳灵山亲自从东衡溜达过来了。陶县一带地貌和气候都会剧变,来年还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而这样兴师动众,就为了诛一个“两岁”的升灵!
悬无长老摆摆手,飘渺的灵气从他浮着风似的袖子里卷出去,升灵们只觉胸口一缓,方才被逼得几乎干涸的真元顿时重新流转起来。
悬无这才平平板板地开口道:“诸位前来楚国,助我诛邪除恶,是三岳待客不周,还请诸位见谅。”
一句话把三岳以外的众升灵都给说得抬不起头来。
外国升灵神识探出国境都是大忌,别说他们真人过来了,还灰头土脸地被三岳的蝉蜕大长老逮了个正着。
这事要是说严重了,能挑起四国战争。
悬无长老大概也不想搅合得天下大乱,因此一开口给此事定了调,说他们是“来帮忙诛邪除恶”的,这话虽然是为了平事,此时听着却越发刺耳——今天要不是三岳出了镇山神器,还不知道谁除谁呢。
“不提这个,”悬无长老面具上的表情落在一个怒容上,冷冷地说道,“此地还有异物。”
异物奚平:“……”
升灵们虽不知道方才那些转生木是哪来的,但都看见林炽借那些转生木吸来的灵气打出了一道符咒,于是目光集体落在林炽身上。
悬无长老身形一闪,几乎和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同时,落到了林炽跟前。
林炽身上登时有护身法器一闪,隐约流露出他背后司刑长老的气息。
两大蝉蜕隔空对上,悬无长老微微一顿,停在林炽几步之外,缩回了那只死人似的手。
纸面具上的五官浮动片刻,怒容变成了一个有点诡异的微笑,悬无缓缓地点了点头:“点金手大驾光临,幸甚。”
林炽规矩地行了个晚辈礼:“悬无长老。”
“林大师不必多礼,”悬无长老道,“你似乎知道异物是什么,请教?”
奚平心里疯狂盘算着:用封魔印封了他的是玄隐三长老是蝉蜕,三岳这“见不得人”长老也是蝉蜕,三长老加封的封魔印不见得瞒得住同级。况且徐大宝只是个刚开窍的半仙,半仙和升灵之间的差距……那也就相当于是百十来个人和蚂蚁的差距吧——徐汝成说不出来他的存在,升灵林炽可未必。
怎么办?
奚平简直麻了,刚对付完大妖邪和那一对逆天的法器,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来了个蝉蜕长老。他疑心自己前世是不是烧杀掳掠屠过城,要不是缺了八辈子血德,天道何至于追着他赶尽杀绝?
情急之下,奚平总算想起他的神识现在相对自由了一点,当即就想慌不择路地撤回地宫,然而就在这时,却见林炽将扇子似的睫毛往下一压,从怀中摸出了一样东西递给悬无长老:“可是此物?”
奚平:“……”
嗯?什么?
林炽拿出来的是一支笔,笔杆是一种奚平从未见过的木材,光滑如石,莹如碧玉。不知被摩挲过多少回,有些地方已经亮得反光。
悬无长老一伸手,那笔就落到了他手里。他面具上的五官露出惊讶神色,说道:“永春锦木?这可是个老物件。”
便见悬无长老在那笔尖上轻轻一弹,一缕灵气顺着笔尖扫出去,旁边一棵本已枯死的转生木陡然死而复生,成精了似的随着笔尖轻轻摆动,乱颤的树枝上灵气缭绕。
奚平吓了一跳,一时间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神识还在里面。
这是什么仙器?让三岳的白毛老鬼都称奇……还有,林炽为什么要回护他?
“好巧思,”悬无长老赞叹道,意味深长地说道,“用永春锦对付晚秋红,点金手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这都能想出来。只是不知道,此物勾不勾得出传说中的‘破法’和‘望川’呢?”
不等林炽说什么,悬无长老冰冷的灵气就顺着那笔尖流淌了下去,地上分明已经枯死的晚秋红残枝诈了尸似的,僵硬地被那根笔“点醒”,水波似的层层翻涌起来。
然而,整个十七里镇被那死去的妖藤犁了一遍,那逆转时空的两大神器一点痕迹都没有。
林炽这才将眉目一垂,半死不活地说道:“此物乃晚辈所炼,不配与破法相提并论。”
悬无颇为遗憾地“啧”了一声,说道:“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永春锦不祥,它在,银月轮都不安宁,这玩意不该留在人间,林大师没意见吧?”
林炽没吭声,藏在衣袖下的拳头攥紧了。
悬无就是随便客气一句,才不管他有没有意见,面具上画的嘴角往上一挑,那根笔就灰飞烟灭了。
林炽一动不动,本就稀薄的神魂像又散了一部分。
“两大魔器出现又消失,不知于人世是缘还是劫了——麒麟卫办事不利,陶县鱼龙混杂,让诸位见笑了。今日热闹已尽,十七里镇已成废墟,想必没什么好买的了?银月轮不便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