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舆图不就是地面上的影子吗?
所以因果兽不是不爱在地面上跑,而是它们穿过大地的时候在舆图里,之前有封印挡着,人们看不见。
圣兽就像个神奇的古老图腾,蓝衣们习惯了与因果兽为伴,没有人思考过它们不干活的时候躲在哪。
如果……
因果兽一直在舆图里,那岂不是说明,这充满戾气、一心想挣脱封印反噬灵山的舆图……和南圣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南圣为何对舆图这样讳莫如深?
奚平见识过项荣月满,也听过凌云山哭,打心眼里对灵山毫无敬畏,第一个回过神来,心说:灵山老根啊,果然挖进去都是臭肥。
但此时为防动摇军心,他还是若无其事地用话术给闻斐解了围:“舆图是南圣封的,锁门留只看门肥狗有什么稀奇?我说怎么当年梁宸用铭文抽龙脉,被这豁牙大眼灯一口就给寿衣蛀了呢……”
因果兽像是能听见他们在转生木里的对话,愤怒地吼了一声。
却听一个圆脸的人间行走直眉楞眼地插话道:“既如此,圣人封印舆图时,为何不顺手留下拓本,非得遮遮掩掩说舆图已经销毁,弄得我们和长老们这样狼狈?”
好不容易把话题岔开的奚平:“……”
“留了,前任司礼长老赵隐就是个活的舆图拓本,若他还在,以其蝉蜕之身,应该能控制住舆图,”闻斐突然不贫嘴了,“可惜舆图过于宏大,继承了赵隐道心的弟子们每个人身上的拓本烙印只有一小部分,后面更是一代不如一代。我放在金平的那一份,是前玉缘峰主赵泷身上的,此人乃赵隐嫡传弟子,当年因他传承到的拓本是帝都重地,很受重视。”
前……玉缘峰主?
却听所有人间行走——连白令在内,听了这人名都叹了口气。奚平一愣,发现这里好像除了他,大家都知道这说的是谁。
闻斐料想支修不会说这些烂事给弟子听,便简单解释道:“当年玄隐山李赵之争,司典长老李凤山闭千年死关,大升灵李月兰被剔仙骨,罪名是残害同门——哦,也可以说是谋杀亲夫,那个‘亲夫’就是赵泷。”
奚平震惊了:“那内乱闹这么大?还有升灵殒落?”
“倒不是,玉缘峰主殒落应该有一两百年了,是当年南阖北犯后不久的事,只是当时不知道真凶。”庞戬这才想起玄隐内乱都已经是将近四十年前的事了,那会儿还没奚平,便顺口插了一句,“这事是内乱时被人翻出来的……唔,赵泷死于毒杀。”
这种桥段奚平挺熟,但还是头一次听说发生在玄隐山上的版本:“等等,神不知鬼不觉?星辰海也不知道?”
“星辰海你不是下去过了么,凡事都只有大概指向,又不会飞出张纸条写好凶手人名。当年……出于一些原因,他们冤枉了另一个人,三十多年前才翻案。”闻斐似乎不想多说,“好了,这都不是重点。无心莲那份舆图拓本,应该是他吞了一群赵家后辈的道心后拼出来的,别人没他那样的本事和胃口。想拿到完整的舆图拓本,非得用禁术从赵隐和他那几个嫡传的大弟子身上活扒——跟扒皮抽筋也差不多,别说做不到,玄隐山仙山正统,也不会干这种事,现存舆图拓本确实只有金平这一块,怪不得长老们束手无策。”
奚平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按在金平地面上的舆图拓本,是从升灵修士身上活剥的?”
“对,凶手想要,但没拿到,”闻斐含混道,“后来机缘巧合,那东西落到了我手里。”
奚平只觉得他三言两语中藏了无数隐情——“凶手想要”,李月兰在金平龙脉受损之后,特意瞄上金平的舆图拓本,不惜谋杀亲夫,她想干什么?而退一步说,修士争斗其实在上古时期都是常事,只不过随着近些年灵山秩序稳定,大家为大局,都体面守法了而已,按理,李月兰杀人罪不至“剔骨”——上一个“有幸”受剔骨之刑的,可还是险些动摇了仙山根基的惠湘君。
更不用说,那桩案子里还将玄隐四长老之一卷了进去。当今世上的蝉蜕掰着手指能数过来,只要不是像悬无一样公然叛变,长老做什么都是“顺应天意”的。
还有,玄隐三十六峰,只有闻斐一个升灵以上的正经丹修,那么涉及“毒杀”,会找谁主查?三十多年前,又是谁翻的案,一锤定了李赵之争的音?
透过转生木,奚平看了闻斐一眼,见这位总是没什么正人形的丹修微微垂着眼。黑暗中,他没有笑,露出了骨肉上冰冷的底色来。
是了,昨夜得知镜花村出事,看见濯明破坏玄隐地脉,闻峰主第一反应是带着舆图拓本非法下山……看来闻斐不是一时“情急”,忘了通知长老,他那份舆图拓本的来历恐怕说不清。
“说到底,此事怪我,“闻斐读出了奚平沉默的意味,说道,“我本以为有赵泷那份完整的拓本,对付无心莲那邪祟足够了,没上报就贸然前来。没想到三岳山居然真敢公然进犯我金平帝都。若今天因舆图破封无法收场,也该我偿命,不应连累诸位兄弟……还有静斋……”
一直沉默的支修此时却忽然开口:“如果不是银月轮撞碎舆图封,你就算主动上交拓本,长老们也未必会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