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爱做饭,我就专门吃她做的,吃了一百多年,习惯了。” 白泽半点没发现叶倾霜态度不对劲,认认真真回答她的问题。 这边临渊眼色变了又变,白泽愣是不看他一眼,他无奈之下出声明示:“白泽,先回伞里待会。” “为啥哇?饭都没吃就赶老子。”白泽一爪子拍响木桌,颇为不满。 “先回去,待会让你吃个够。”临渊心累,这祖宗怎么半点眼力劲都不长。 白泽磨磨唧唧的回了伞,临渊顺手按张符上去才望着她,神态温和的问:“今天开心吗?” “挺好的。” “那有哪里美中不足,需要改进的吗?” 他很耐心,叶倾霜却瞬时无话可说了。 因为他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他们都在很认真的对她好,她却……不识好歹。 她首次这样直观的看到自己的病症,却已病入膏肓。 她贪恋被关心的温暖,却对关心她的人给不出任何依赖,甚至害怕去依赖,害怕产生羁绊,害怕信任以后又是血淋淋的伤害。 也害怕他们说,你真令我失望。 哪怕她一无所有,也还是怕。 所以她下意识的拒绝他们亲近、了解自己,都是因为,恐惧被抛弃。 原来,她已经失去信任的能力了…… 叶倾霜忽然泪如雨下。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让她明白,她是有痛苦,只是被压得那样深,深到自己都没能发现。 她总说自己没有执念,什么都不在乎了,可宣文河畔龙舟赛时,她骗不了自己。 那天的疼,像淬毒的蛛网一丝一丝嵌入骨头里,痛不欲生,牢不可破。 她在众目睽睽下死咬牙关,不肯求饶半句,最后,被永远关进黑暗里。 如同岩浆般炽热的液体紧紧裹着她,一寸一寸,将她腐蚀殆尽。她身体的每一寸灰都融在了小瓶子里,什么都没剩下。 她都记得! 记得一张张憎恶恐惧的表情,记得那个和尚兴奋残忍的眼睛,也记得他们的欢呼。 “阿霜……怎么了?别哭了好不好,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行吗?你要是生气就动手打我发发火?” 临渊手足无措,想给她擦眼泪又怕她厌恶自己靠近,给她倒水吧,她也不喝。 他是真的怕人哭,尤其怕不知道为什么哭的,整个就是不知所措。 “白泽,快出来!”他拍拍伞,灰头土脸的求救:“你家小霜儿哭惨了,你赶紧出来哄哄!” 白泽闻言果然跳了出来,声音充满担忧:“崽,你咋啦崽?” “别哭别哭,心疼死叔了。”白泽拱到叶倾霜怀里像人一样抱着她的头:“不哭咯崽,有什么委屈跟叔说,叔给你撑腰,说说,谁欺负你了?” 她埋在他脖子那圈白毛里泣不成声。 白泽是有当爹天分的,抱着她一句一句哄,耐心得让临渊都咂舌惊叹,自愧弗如。 有些情绪压抑久了,一旦有突破口就会源源不断涌出来,等她缓过来,已是月亮挂树梢的时候了。 “抱歉,耽误你们了。”她犹带哭腔,却又恢复了客气疏离的模样。 “没事,崽,有啥事跟叔说,不用憋着,叔给你出气。”白泽特别豪气,脖领上湿的乱糟糟也不在意。 “你刚刚叫我什么?没听清”叶倾霜抹开眼角水光,眼睛通红,眉目间自带琉璃似的破碎感,教人不由心疼。 “霜……霜子,小霜子……”白泽怕又惹她哭,结结巴巴。 “哦。” 哦?临渊这下是真的感受到区别对待了,她之前不是不喜欢小霜子这称呼吗!他跟白泽待遇怎么能差这么多? 不过这场景,他也不敢吱声,只得先咽下这口气,以后找机会再算账! “临渊。”她突然喊他。 “啊?对不起,我不该……” 他还在绞尽脑汁的琢磨错在哪儿,叶倾霜却接了他的话。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没关系,我没事。”临渊受宠若惊。 他确实没事,倒是她哭了那么久,怎么看都比他有事多了。 “还有,谢谢你。” 临渊愈发迷惑且受惊了:“别客气,应该的。” “但是,你以后可不可以别对我太好?” “可以可以……啊?”这是什么要求? 临渊小心的咽了下口水,问道:“我能问下原因吗?” “还问啥问你个流氓,老子老早瞅你不对劲,你还不承认!”白泽十分护犊子的对自个儿主人操刀相向。 “我没有耍流氓。”临渊冤枉死了,欲哭无泪。 “对,他没有。”她安抚了下白泽,方转而对他继续说话:“可是我还不起你的好。” 哭了这么久,她已经能够毫无心障的说出这句话了。 “我出自商户之家,精打细算是天性,所得所还,皆有一套标准,可你对我的照顾和爱护,我却是还不起的,故而也不敢受。” 好,这已经不是区别对待,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狱! “那白泽呢?你就敢受它的?” “它……”叶倾霜看过去,白泽哄了她半晌,现在正渴得舔水喝:“它不是人形,而且它给我的感觉,与你不同。” “俺是长辈,他是流氓,当然不一样!”白泽理所当然的接茬。 “你少胡说八道!”临渊气得脑仁疼,依旧在垂死挣扎:“我真的不是……” “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受不了亏欠他人,与你无关,不怪你。”她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了,语气淡漠与往常一般无二。 “为什么会觉得亏欠我?”他按了按额头,让自己尽量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