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气馁合目,有些话始终说不出口。 怎么跟她解释自己本是神君的一缕分魂,连单独的他都不存在?怎么跟她说他动了心,还被神君逮了个正着? 有些感情,还没开始已被掐灭苗头。 去地府本来一切顺利,他取了寿元,给怨童挑了户好人家,父慈母爱,不愁吃穿。 帮它排队投胎的第五日,不想却遇到了红鸾星君。 红鸾星君不愧是掌管姻缘的,一眼便道破他近来的所有怪异之处,并直言是生了凡心,动了情念所致。 他尚且来不及品味心中情绪,便被施施然走来的神君震在原地,犹如五雷轰顶。 神君听到了。 红鸾星君捂嘴偷笑,揶揄道:“某些神君一天到晚威容庄严,还不是暴露真面目了。” 在外,他既是神君,也不是。 神君素来宽宏明正,听了倒未动怒,平稳和缓道:“他身在凡间,被凡俗所沾染也不可避免,只要勿忘责任,秉公执法即可。” 话是这么说,神君又融了两缕神魄与他。 神仙同人一样有三魂七魄,如今他身负神君一魂两魄,压力倍增。 临渊知道,神君的意思是: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想给就能给,想收回就能收回,克制凡心,切勿嚣张。 可神君要收回他了,阿霜怎么办呢? 他自私的想,阿霜的天资若是修仙,飞升指日可待,到时,他便是被神君收了回去,也能跟她同处一个天界。 或许那时,他连自己的意识都会被神君融回本体,但他还是想同她在一片天。 可惜阿霜说她有自己的道。 她的道里,没有他吧? 这算不算失恋? 大概不能算,毕竟连表白都没有过,至多不过暗恋未遂罢了。 他心中酸涩苦闷,泛滥成灾,胸口一股无名火熬熬灼炼,却始终抒发不出来,难忍之际便索性学着凡人借酒浇愁。 一夜烂醉,那夜之后临渊忽然消沉了下去。 没人跟白泽打闹拌嘴,整个小院犹如枯池死水,失了生机。 白泽自觉少了许多乐趣,私下找叶倾霜抱怨:“崽啊,道士中邪啦,咱们咋办?” 他有话憋着不愿说,她又能怎么样? “要不你去梦里偷偷看看他到底想的啥?”白泽稳定发挥,一如既往的只会想馊主意。 “不去。” “崽~霜崽~崽崽!他吃肉都不跟我抢了,肯定有大事,你就去看看嘛。”白泽扯着她裙角一顿猛兽撒娇。 她无奈:“我做不来窥人隐私的事,你去问吧,兴许他就说了。” 白泽撒娇不成,便依言跑去问道士,不过它还没傻到怼脸问,反而委婉绕圈。 “智慧大师,出门玩不?咱们去赌坊吧。”它爬到打坐的临渊面前热情相邀。 “好好修炼,别去那种地方了。”临渊稳重平和。 白泽越瞧他的姿态,越像庙里供奉的石像,也越发坚定了他有大事。 以往走街串巷,喝酒看戏,他哪样落下了?地府回来一趟,居然会打坐,大大的有问题! “临渊!你老实说,神君除了让你恪尽职守,还干啥了?”它抵着他的额头逼问:“直视我的眼睛!” 临渊从容的对天翻个白眼,推开兽脸:“别闹,修炼去。” 就刚刚那个白眼,给了白泽一丝熟悉的味道,它又怼上去:“你还不说实话!还在学神君!有什么好学的!” “我没学。”临渊闭目,平静的打坐:“我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 “你受什么刺激了?”白泽不可思议的瞪着临渊。 道士爱吃爱喝,能赌能打,斗鸡走马,阳谋诡计,什么不干?现在想起来自己是神君的一部分了。 真是令兽迷惑。 “他又给了我两魄。”临渊败下阵来,终对白泽松了口。 “哈?”白泽用容量不大的脑瓜子飞速思考:“这是想监视你?增强你的实力?还是想让你越来越像他本尊?” 魂乃灵魂,主独立的心神和灵智,分割出来也能自成个体。魄则是依附身体或者灵魂的在外感受。 而魄是共通的,就是说,神君给了他两魄之后,他的心跳心悸心动,喜怒哀乐,神君都能感同身受。 所以白泽说是不是监视,他也觉得是,可能怎么办?他动凡心被逮住了呀。 他现在能做的,仅仅是控制心绪,不去想阿霜,也不作任何痴心妄想。 至于凡心,淡了吧,为人为己都好。 反正……也只是一厢情愿。 “昭行,以后一起修炼,你也不许玩了。” “老子不!”白泽才不乐意:“修炼修炼,修炼千年万年跟只活一天有什么区别?不如吃喝玩乐活的有意思。” 临渊眉眼不动:“若所有神仙都这么想,天灾人祸,妖魔肆虐之时,世间该怎么办?” “有灾难用的上老子了,老子自然会挺身而出,但是该玩的时候,谁也别想让老子苦修。” “可你平时不苦修,用的上你时,你实力不够,又该怎么办?” 白泽学人一样老神在在的侧躺塌上,露出半个肚皮:“那就是天命的事了,尽我所能,顺其天命,生则生,灭则灭,乐则乐,闲则闲。” 白泽的道,听着无赖,实则很合理,甚至可以说跟阿霜的十分相似,她所求也不过一个顺其自然。 死了就死了,活着就活着,随心而动,不求仙道也不求人道,端看己心。 这样算来,他竟然是他们中最束缚的那个,看似洒脱不羁,不择手段,其实处处顾忌,如今连随心都做不到。 他笑笑,神情却是涩然:“也好,各有其道。” 他会管好自己,不打扰他人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