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正在经历一些不太好的事,活的很痛苦,每天都想自尽,是她告诉我,好死不如赖活着。” “说来也好笑,她的处境那样差,却比我还眷恋世间。” “她跟我说,你还年轻,可以先忍耐再慢慢筹谋,他们想你死你就死,为什么要成全他们的想法?” “不要相信天理循环,那都是骗人的,囡囡,你要让自己成为他们的报应。” 明锦曦听着,蓦然一笑:“她好厉害。” “嗯,后来每次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是她的话在撑着我往前走,可是她没能坚持下去。” “那是个没有雪的冬天,我留给她的钱财不知所踪,她独自死在冷冰冰的床上,是很不堪的姿势,我关完禁闭去看她的时候,她都臭了,身上爬着蛆虫。” “我们只相识了两个月,她教了我很多东西,也只有她教过我。”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嗓音不可控制的带着哽咽。 叶倾霜仰头深吸一口气,可泪还是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了出来,有些记忆,回顾一百遍都是痛的。 而痛不会习惯,只会溃烂于心,成为道道暗伤。 “我一把火烧了她的房子,连带她的尸骨。那时候觉得这世上很脏很脏,每一寸土都腌臜丑恶,埋不得她,还是烧了好,化成灰,风一吹,就可以去天上。” “每次想起她,我都特别后悔……如果当初,能顶住流言蜚语,把她带回家,哪怕做个扫洒的婆子……” 明锦曦握住她的手:“霜霜,没发生的事,谁都想不到后面会怎样,你当初也不知道。” “所以,我们都要努力。”她回握锦曦,带着坚定的力量。 明锦曦抿抿唇,眼神躲闪了下,突然倾身抱住叶倾霜,伏在她耳边小声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约定受到阻挠,你会因此而丧命,那就放弃它,我不怪你。” 叶倾霜把下巴置在她肩上,无声而自嘲的扬了扬唇角,心想:可是我已经没机会再丧命一次了呀。 “好。” 噼里啪啦的声音被夜风吹进雅间,二人从窗户探望出去。 漆黑的夜空中骤然绽开朵朵烟火,如花如火,热烈的照亮半个京师,美不胜收,却刹那消逝。 随着烟花开落,堂外一片沸动,重头戏赫然拉开了序幕。 今夜十二阁各有一名新妓开苞,价高者得,传言这十二人皆是天姿国色,可谓赚足了眼球。 不少有头有脸的王公贵族都携金闻风而来,翘首以盼。 明锦曦一拍脑袋,神情懊恼:“糟糕,居然忘了这出。” “哪出?”叶倾霜透过纱窗看楼下,老鸨正站在台上对客人讲游戏规则,声音隐约。 锦曦支支吾吾道:“嗯……就是吧……我家几位兄长……稍微,有些好色。” 言下之意就是有熟人在场。 “我们又不做什么,只是看看,你家兄长发现不了吧?” “可是我……”明锦曦扭扭妮妮的。 叶倾霜一边听一边靠近门边观察满座宾客。 她们的位置极好,在舞台上头,要看老鸨可能会半遮半露,但看宾客就是面对面的事:“你想如何?” “我想买个女孩。” “为什么?”她听了倒不惊不奇。 明锦曦一脸认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叶倾霜有些无语。 “我是说真的。”明锦曦拉着叶倾霜:“你别不信,虽然进来了,但我们看到的听到的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内部的隐秘。” 叶倾霜按了按明锦曦手背,眼神不经意的往漱黛那边飘了飘,明锦曦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外人。 她无辜的瞪着叶倾霜,眼神表达出:“都怪你,不早点提醒我。” 叶倾霜也无辜的眨了眨眼。 烟花开始之前,漱黛就已停了琴音,整个人沉默的坐在屏风后,像道影子,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谁还记得。 影子似的漱黛仿佛感觉到二人对她心存芥蒂,脚步极轻的走了出来,叶倾霜霍然注意到她几乎没有脚步声。 这人不简单。 她有意识的往前挪了半步,立明锦曦之前。 漱黛一言不发,走到二人三步外,直直跪下。 没有一丝迟疑,就那么丝滑且自然的跪下了,二人皆讶然。 “漱黛姑娘这是做什么?”叶倾霜半蹲到跟漱黛一样的高度。 漱黛抬脸,眼底铺着层淡淡的水色,朱唇皓齿,欲说还休,端的是我见犹怜。 她展开一张纸条,字迹娟秀,上书:二位贵人悲天悯人,能否救救我的妹妹。 明锦曦面露不忍:“你……不会说话?” 漱黛忍泪点头,起身走到屏风后。为了方便客人附庸风雅,雅间里常年备着笔墨纸砚。 二人跟过去,只见漱黛挥毫疾写。 “奴无意窃听贵人谈话,但求贵人帮一帮家妹,奴与家妹自小被养在芳华楼,逃脱不得,今夜已是家妹的开苞夜,求求贵人买下家妹,奴与家妹必当结草衔环。” 明锦曦跟着她的笔墨念出来,随后惊诧不已:“天呐,这么巧?我刚好想买一个内应,你就来了。” 漱黛殷切的看着锦曦,眼神宛如溺水之人看到浮木。 锦曦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觉得有点巧的离谱了。 她向来很少与人袒露心声,今晚触景生情跟霜霜说了,恰巧就被漱黛听了,更巧的是漱黛刚好就能提供她想要的。 过于巧合,多半有异。 她有点起疑心,狐疑且直白的问道:“你不会是谁派来搞我的吧?” 漱黛急忙摇头,“噗”地朝窗户跪下,竖起三指作势对天发誓。 叶倾霜扯扯明锦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