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一点都不恼,视线在尤绾沾了汤羹显得越发晶莹粉嫩的唇瓣上划过,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过了没两天,就有内务府的人来九洲清晏测量绘图,饶是他们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还是时不时会吵到四爷那边。
四爷便用这个借口,暂时搬进了天然图画,说是等新院子盖好了,他再回去。
自那时起,尤绾便发现工匠动工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直到整个夏天过去,天地一家春也不过只有了个雏形。
最后等到回到王府,四爷也没从天然图画搬出来。
尤绾每日都能看到四爷顶着烈日去九洲清晏议事,待傍晚后再回来,一个夏天过去,四爷都黑了不少。她不免觉得好笑,却不能说出来,省得四爷恼羞成怒。
待回到王府后,已经是九月了。
按照皇上往年出巡的规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回京的图中,但圣驾还未进京,二废太子的旨意先进了紫禁城。
康熙爷以太子“是非莫辩、大失人心”等等罪名,再次将太子胤礽废黜,复行□□。
尤绾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并不觉得惊讶。但留在京城里的几位爷可比不上她淡定,雪花一般的密信往塞外送,又有数不清的信件送回京城来。
尤绾明显感觉到四爷突然忙碌了许多,已经连续五六天没往芙蓉院来,连一日三餐都是随便解决的。
她担心四爷这样熬下去,身子得出问题,便每日按时按点准备好膳食,亲自送到前院,免得四爷胡乱用一些便撤下去。
这个时候,圣驾已经进京了,废太子被圈禁在咸安宫。
四爷用膳时,忍不住和尤绾提起这件事:“二哥这回,应该是出不来了。”
皇上可以复立一次,但绝不会复立第二次,如此这般出尔反尔,又怎是英明君主所为呢?
四爷明白,废太子这回,怕是要和大哥一样,被圈禁至死。
他不由得想到,若是去年那场围猎,十三弟不曾替太子挡下袭击,是不是对于太子而言,会是更好的结局?
“十三弟也受了牵连,”四爷说到这个,眉心紧皱,“他和二哥一向走得近,又有去年那件事,皇上这回迁怒于他,也将十三弟圈禁在府邸里了。”
四爷如今知道自己救不了太子,太子也不想让他救,但十三弟是绝对不能放弃的。他这些日子奔波,都是为了能让十三洗脱嫌疑,早早出来。
尤绾闻言也忍不住担忧,这一回十三爷没有在一废太子时被圈,她以为十三爷已经躲过这一遭了,没想到二废太子时还是被牵连。
只希望四爷能将他救出来。
*
太子二废之后,京中各个派系的人又都开始活动起来。
昔日里拥护八爷的那些人又有了希望,朝中老臣也都觉得不可不立储君,纷纷上折子请求皇上重新立储。
尤绾让人时刻打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八爷自己给皇上呈了折子,上书“我今如何行走,情愿卧病不起”,惹得皇上大怒。
尤绾都觉得他是不是想当太子想疯了,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与大阿哥当初的做派倒是如出一辙的蠢。
听闻四爷说,皇上自从废太子之后,身子一直不太好,被八爷这么一气,当即就倒下了,经太医连夜诊治,才稍稍缓过来。
这个冬日,整个京城都阴云罩顶,无人敢多事。皇上则搬去畅春园养病,大半个朝廷也跟着搬了过去。
为了方便四爷上朝,王府众人也都前往圆明园。
天地一家春已经建好主殿,尤绾这回便不再前往天然图画,而是在九洲清晏旁住了下来。
因着离九洲清晏太近,她越发感觉到局势紧张,日日出入九洲清晏的属官都是神色严肃脚步匆匆,四爷也只有到她屋子里的时候,才会稍稍轻松几分。
瑞哥儿已经和哥哥们住进书院,如今只有宜尔哈时刻陪在尤绾身边。往往四爷皱着眉进来,宜尔哈便会自告奋勇,要给阿玛揉肩捶背。
她自然是没什么力气,但小家伙天真可爱,也能逗得四爷绽出几丝笑颜。
这一日晚膳过后,宜尔哈犯困,尤绾便让嬷嬷将她抱下去歇觉,转身看到四爷又是沉着眉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坐过去问:“还是在烦朝臣吵着立储的事?”
四爷轻叹一声,摇头道:“皇上已经说过不再立储,那些大臣们就算不满,也做不了什么。”
“那你怎么还是这副神情?”尤绾不解道。
四爷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着愁闷:“皇上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明年万寿节便是千叟宴,不知皇上能不能……”
四爷后半段话没有说出来,尤绾却听明白了。四爷是担心皇上的身体,能不能撑到千叟宴。可别到时候宴会准备好了,皇上却无法出席,那可是喜事变丧事了。
“皇上吉人天相,定然无碍的。”尤绾可是记得康熙爷还有好几年可活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肯定不会有事的。
四爷抿着唇不出声,脸上还是隐隐带着忧愁,并未因为尤绾的话便放下心来。
尤绾瞧见他这副神色,心里忍不住一颤,难道康熙爷真的被太子和八爷气狠了?病情那般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