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想要彻彻底底地将她属于皇帝的矜贵、骄傲打碎,他厌恶她像极了燕获帝的残暴性格,他恨不得不再看到她,因为一看到她草菅人命的样子,他就会想起当年燕获帝对他、对他的母族所做下的事。
没人比苏衾更清楚,苏曜有多讨厌她。
她也清楚,想要活下来,也许要改变的不仅仅是这具身体,还有苏曜对她的态度。
深夜,檀香袅袅,苏衾收拢手心,她把香囊塞到了枕头底下,那香囊里是她偷偷藏来的檀香块,唯有这样她才能好好入睡。
燥火、阴郁,在她胸腔跳动,苏衾皱着眉,最终还是在日复一日使用下,效果越来越轻微的安神檀香中,缓缓入睡了。
*
太医在看诊过苏衾的身子后,沉默许久,忐忑不安地说了今日为皇帝诊脉的第一句话。
“陛下,您的身子……不太健朗……”他用词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这位性格怪异、心狠手辣的皇帝,老者不敢直视年轻苍白的帝王,他颤巍巍:“恐怕是要多多进补,才能有恢复的可能。”
苏衾便知道,这具身子的病怕是十分严重了。若是没有按照中那个必死的结局走下去,只怕摄政王也不必等到恰当时机喂她毒酒,她就会自己死去。
她冷冷地看向太医,似笑非笑,声音恻恻:“朕的身子,朕清楚。如今喊来陈太医,要得便是你为朕开几个调理的方子。”
尾音很长,透着冰冷,谁都能听出这其中的威胁之意。
陈太医噗通一声跪下了,将脑袋磕得砰砰响。他口中喏喏,惶恐至极,“臣遵旨,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的身子分忧解难……”
苏衾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这里。
“小林子,等太医开好了方子,便使人煎了药端上来给朕。”
她这样对林进宝道。宦官林进宝低头称是。
今日苏衾不打算上朝,她在养心殿内休息了半天,见到了因面子功夫前来看望她的摄政王苏曜。
他们叔侄之间,其实少有这样前来探望的时刻。原主是因为从来不随意告病,哪怕是再疲累再痛苦,她都会忍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朝。因此摄政王就不会以看望皇帝身子的理由来寻她。
少有的几次,原主实在撑不住了,也总是推拒苏曜想要看病的请求。她不愿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她担忧自己的脆弱被人抓到把柄,因此宁愿让自己成为别人口中性格怪异、身无亲近之人的君主,也不愿意是身怀软肋的普通人。
这也算苏曜头一回见到躺在床榻上,目光空茫,看不出表情的苏衾。
君王有着极为美丽的长相,凤眼长眉,淡唇尖腮,她看着不远处正在点燃的香料,眉头紧紧蹙着。从厚衾中露出的雪白手脚,也透着青灰色,玉色脆弱而凄楚,苏曜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他作揖告礼,苏衾这才意识到他的前来。
她直起身子,厚衾滑落,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袍。因为肩膀比寻常男人要窄上稍许,那件宽大的裳微微敞开,露出她雪白细腻的半截胸膛。
樱红一闪而过。
是少年人的模样。
苏曜没有在意,他随意一瞥,就见苏衾面色不变,伸手将袍子系紧。
瘦得几乎能看到骨头的手腕,细细一指就能圈住。苏曜终于问上了:“听闻陛下生了病?是染了风寒吗?”
他装作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的样子。而两人心知肚明,她不久前唤来太医看诊的消息早就传到摄政王耳中。
苏衾答:“不,是自幼身上的旧疾。”
她的坦诚让苏曜抬眉诧异一刻。很快他就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了。因为下一刻,苏衾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厚衾散落在身上,外袍根本撑不住她的身子,明明是普通男子的身量,却如同一束柔弱带刺的花,因为缺光少水而委落一地。
她的脸涨得通红,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她的眼尾染了过分妖冶的红晕,唇白得吓死人,那一双捂住心口的手紧紧攥着布料。苏衾的眼神变得格外漆黑痛苦,她喃喃:“皇叔——”
却不知道是喊他做什么。而这内殿里,也只有他们二人在,苏曜看不得人就这么喘不过气来昏倒在他面前。他厉声喊着殿外内侍去找太医,上前扶住了苏衾的背脊。
触手冰凉,她的脊背很瘦,几乎能摸清楚有多少根骨头。那一条脊背很硬,是龙骨该有的硬度,苏曜低头看着已经倒入他怀中的苏衾,眉头没有松开。他年幼与太皇太后共同礼佛,太皇太后也是病弱之人,她患有心悸气喘的毛病,他倒也经常为发急病的母后拍背压疾。
他以掌心握住她的腰,否则她就要这样软倒下去。这一摸,才发觉这位侄子有多么瘦弱,她瘦得简直像是没吃过饭般,尖尖下巴因她的气喘与咳嗽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肩窝,她低低唤着“皇叔”“皇叔”,眼中的痛苦依旧在蔓延,她止不住痉挛,手脚发抖,牙齿咬住下唇,苏曜只是一眼没看,她就硬生生把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陛下!”
林进宝匆匆唤来太医,看到自家主子与皇帝此时的样子,不禁大惊失色。苏曜的玄色长衫上,已经斑斑点点都是血迹,而那面容苍白的少年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