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
苏衾反问他, 可她心里一阵难忍的凄凉, 像是不必回答,就已经知道答案, 她看着他的那双眼, 乌黑双眸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是静谧、沉默, 唇角的讥嘲一闪而逝, 她并没有看错他眼中的情绪,也心知, 他对她没什么意见,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她这句话好笑而已。
King难得柔声问她:“你是不是很少接触这种建模世界?”
“一切建模都只是建模师用程序创造的, 他们既不是真实的人类,就算是世界剧情里的活人,那又怎么样呢?”
不,苏衾冷冷想,还是不一样的。
她只从King的反应就能看出这世上很多人心中的想法,她觉得可悲可笑,这样剧烈的情绪被她用力收敛下来,年轻女人抬了抬手, 制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她转移话题:“把实验室毁了就行吧,不要管他们了。”
那些已经被烧得惨不忍睹的人类,她没有再看, 只是硬下心肠, 往前走去。King应下了, 他没有在这些小细节上多做什么,只是淡淡地告诫她:“你的直播间观众恐怕不会太满意。”
苏衾看过一眼,平静地翘了翘唇,“我知道。无所谓。”
直播间的一些观众嘲讽说着她圣母,说她既然参与了这个节目,怎么没有一点自觉?
倒有人替她说了两句话:“记得主播说过自己不会杀人……难怪看到这样的情形会难受了。”
若只是普普通通的杀人,苏衾倒还可以勉强接受,因她身处这样的环境,她无从选择。她不能接受的,只是这些旁观者漫不经心的态度,随性而淡然地说出杀了这些人类——或许在他们心中,这些人类只是一群建模而已,亦或者只是一群肉猪。
她垂下眼帘,难忍地蜷缩起垂在身侧的手指,King同她往前方走去,扫射着可见的培养皿,里面的肉块还在胀大。苏衾才知晓,这个新科技世界的畜养所人类都是由一团浑浊的肉块长大的。
King“砰砰砰”地击碎了所有实验培养皿。
畜养所里的所有机器人都被他们解决掉。
下一个方向,是工厂。
King嚼着一块能量棒,瞥见她,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头。他是个十足英俊的男人,蹙眉时候也依旧器宇轩昂,“你在走神?”
“吃点东西再走。”
他们在原地吃掉了搜刮来的食物。填饱的肚子让苏衾获得短暂的充实感。
事实上,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有King在,一切都显得格外轻松,他对彩蛋很是了解,明白该如何在短暂时间内最大限度地完成它。
彩蛋的结束,要等到他们所达成的任务赢得成效,也就是世界剧情线推动。
这代表着他们至少得在彩蛋之地停留几天。
——当然,是彩蛋之地内时间流速的几天。
他们在工厂外围走了一圈,没有立刻进去。King问她:“你有什么想做的没有?”
很多人在彩蛋之地,会满足观众的需求:譬如屠城,譬如杀戮,或者其他血腥暴力的行为。
苏衾没把观众们当回事,她摇头说不,反问他:“你要做什么吗?”
他笑了:“不,我不需要。”
他们挑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房屋,清理出两个房间。
夜幕降临,这个世界的晚风格外冷。苏衾开了窗户,空气里浮着机械化高度集中后的污染烟尘,她屏息闭气,凝视这个彩蛋之地的月亮。
幽幽冷冷的月光,从她的眉眼到唇峰,衬得她白得惊人。
她没有笑,没有任何表情,只在这深夜里,低低骂了一句“操”。
关窗。
她禁止月光流进她的屋子,像是禁止那些令人作呕的思想影响她自己。
*
他们停在彩蛋之地的最后一天。
因为实验室被销毁,无数工厂里的机器人都滑行着往城外去,那一片畜养所悄无声息,只有机器人的滴滴声不断响起。它们脑中写下的程序令它们在看到销毁后的实验室,感到失措茫然。所有负责切割肉块,搬运肉块的机器人都在原地打转,它们庞大的身躯,在这片被火烧过的地方,搜寻着仅存的人类。
苏衾在走以前,将一些尚存生息的人类带到了这片畜养所外。由建模师创造的这些人类,从存活的那一天起,所有意义都只是成为食物。他们毫无神智,只懂得沉默、睡眠。
苏衾留下了所有她能给出的食物。
直播间的观众笑话她妇人之仁,“我记得主播的父亲混过黑,总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得?”
“有点圣母。”
“只是一段程序而已,何必在意这么多?”他们质疑她的行为,许多从King直播间涌来的观众也说她是给King拖后腿,“他都等你多久了?能不能别散发你的烂好心?”
她一声不吭,在去往工厂的路以前,头一回应答直播间观众的评论。
“你们管我怎么做?”这话说起来,腔调柔软,仿佛只是漫不经心随口这么一说。她的口吻没有令绝大部分的观众觉得有什么,恐怕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主播语气撒娇的一句话,她